临界假想

最近沉迷打牌和电锯人。有时搞ocg卡图故事二创。

【吹亮】无辜之物 03

*吹雪记忆完整,尤贝尔未被送走的if线

*原作魔改,大量二设

*非cp意味的吹亮倾向,尤贝尔对十代有爱情箭头(虽然目前只是有丁点暗示而且没正式露脸)

其余预警请见前文

前文链接:01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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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之物


Chapter 03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

 

 

也许为了尽快逃离那座冒着烟的孤岛,龙刚起飞时卯足了劲,亮能感受到对方按住自己背后往下压的力度一直没敢松懈,像是生怕他被气流卷走,夹着雨的风也刮得他睁不开眼。现在龙的速度开始放缓,几乎是贴着漆黑的海面滑行,几次他都以为要迎着浪直冲进去,龙也许很喜欢玩把爪子搅进浪花中的游戏吧。

 

按住他右肩的手拿开了。亮找到机会稍微撑起身,见吹雪正抓起了一小撮长发,尝试拧掉些水,那没什么用。

 

他回头匆匆扫一眼,决斗学院所在的岛屿被撇下很远了,连个黑点都都看不到。而朝向前方,已经隐约能见到海平线尽头的城市,灯火的斑点在闪烁,模糊静谧。

 

“我打算到了童实野码头之后找个地方降落。”

可能是注意到他的反应,亮听见吹雪先开口了,声音被风扯得很含混。

 

能再有机会和活生生的天上院吹雪说上话,光是这一事实就足够亮愣神好一段时间,他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讲了些什么。

“然后呢。”下意识追问道。

 

“然后,祈祷我们在这鬼天气能叫到出租车?”吹雪在苦笑。

 

亮忍住了没顺着再问最后的目的地,感觉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在发痛。“说实话,我不太明白。”眼下让他不明白的还有很多。“能再见到你是件确实很…惊喜的事,吹雪。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跟明日香约好的地方,这里面有哪些是计划好的?”

 

吹雪挤出犹豫的支吾声,但至少他听起来不打算逃避问题,“你想让我先铺垫一下,还是直接讲重点?”

 

“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干脆了。”

 

吹雪无奈地偏了偏头, “行吧。简单来说,我是「七星」的成员之一。”

他等到亮听清自己的话,慢慢瞪大眼睛后才接着说, “所以我是为什么目的而来,你应该清楚。”

 

他拿左手指了指对方的胸口,示意他清楚那儿的衣服下面藏着钥匙。

 

亮皱起眉扫了他的指尖一眼,问:“那你怎么不直接找我?”

 

原本吹雪已经做好对方会表露出戒备甚至敌意的准备——这也许会刺痛他——没料到对方接话的态度从善如流,当然不必费心制止他从龙背上翻进海里去是件好事。

 

“亮觉得我是会先把矛头对准自己好友的人吗?”吹雪毫无愧色,甚至是有些好奇地追问,“虽然比起其他人来说,我对你的卡组会更熟悉。也许能增加我的胜算。”

 

“矛头……你在讲什么。我是说既然你还活着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因为在事情解决之前,我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这件事。”吹雪挤出叹气声,像在感慨但又像是认命。“结果马上就在后辈手上栽了跟头,真丢脸啊。”

 

“所以你和十代他们,已经决斗过了。”亮怀疑地看着他的朋友。他记得刚才对方拽住自己手臂时狼狈不堪、神情飘忽的模样。像一缕煤烟凝成的万圣夜鬼魂,假如他不伸手去握,随时就要被雨水冲散了。

 

“没错。”

 

“没想到拿着钥匙的学生不止我一个,但十代也是其中一人的话我不太意外。不过就算输了决斗,他也未必会交出钥匙。”

 

“走个流程而已,我好歹也是决斗学院的学生。你不喜欢用决斗结果来说话吗?”

 

“只是有点奇怪,既然你有这头…龙?的话。要用武力来抢夺钥匙也不是难事,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办到的。”亮摸了摸黑龙在雨水冲刷下闪着湿润亮光的鳞铠,黑龙也许听懂了他的话,得意洋洋地喷出嘟哝似的鼻息。

 

亮看起来也对黑暗决斗缺乏概念,和明日香他们一样对允诺决斗的风险无知无觉。他早该料到。吹雪多少有些恼火地擦掉鼻翼两侧的雨水,“你的钥匙是谁交给你的。”

 

他见亮的嘴唇动了动,又马上警惕地抿紧。原来你还知道提防我?吹雪笑了笑,心想这反应未免来得太慢,“不能讲吗?那我猜一猜。”

 

“我不打算说。”亮尽可能警告性地压着声音。对方自然置若罔闻,甚至忽然伸左手捂到他颈边,亮的肩膀不由得抖了下,一方面是被吓一跳,以及挟着雨丝的风一直往衣领里灌已经让他有些凉意,但对方的手指还要更冷。“你在做什么…?”

也没躲开,毕竟龙的脊背不是个足够宽敞的空间。

 

“想起美奈提过一件事,说是去医务室装病逃课的学生说谎水平不够班。她通过脉搏就能试出来。”

但要察觉这点她并不需要把手扣在对方的脉搏上,因为隶属于黑蝎团、在长久的强盗活动中练就了敏锐五感的美奈压根不是人类。

 

“那么会是谁呢,鲛岛校长?……库洛诺斯教授…” 吹雪自顾自地拖着声音将名字逐个点过去,顺手用指甲在对方耳根挠一挠,看见亮因为发痒而眯了下眼睛。你怎么不躲开?他滑过短暂的念头。

“……拿破仑教头………多美婶?(笑)嗯…大德寺老师。哦、”

 

“?!”他注意到亮因这次停顿讶异地眨了眨眼,几乎是不打自招。

果然是没逃过课的学生,吹雪从心里发笑。并且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向交托钥匙时未对黑暗决斗作任何说明的大德寺质问清楚。

在刚才并不安分的摸索中,他左手的尾指已经探到对方领子下面。

 

“我只是勾到了你的钥匙。”他说。

 

“等、”

 

七星门钥匙用不可靠的细绳绑了绳圈挂在丸藤亮的脖子上,而此刻由于过分的松懈,被对方轻易勾出来。拉扯时也拽着湿发把他往前带。亮慌乱地稳住体势,短暂的怔愣后才想起要去夺回,只是闪着光的金属薄片像串钥匙串在近乎快活的口哨声中甩了一圈被收进手心,他的手指徒劳地抓了个空。

 

这反应让吹雪想起自己以前从对方饭盒里把章鱼香肠偷偷夹走的事。只是雨水渗进伤口的钝痛还刺在他手臂上,而丸藤亮仿佛遭到背叛般难以置信的质问眼神也刺在他脸上,无一不催促着他尽快记起现实。

 

“我本来以为你…”亮的嗓音放轻,在风声中显得难过。

 

尽管听不太清楚,但吹雪直觉自己最好不要让他把话说完,讪讪地用玩笑插了话,“好,现在我随时可以把你扔进海里了。”

 

似是要顺应他的话,龙一直稳固地放平的后背突然因肌肉发力而起伏了下,稍直起上半身探出足掌撑到地面,前滑一小段距离就收住了势头。谁也没留意到这趟短途旅程已经到了终点,为了避人耳目,黑龙找一处未开放的码头在黑灯瞎火中靠了岸。

 

其实它早已提前开始减速,但对于乘客来说这仍是一次缺乏预警的急刹车。丸藤亮几乎是被抛下来,在龙的背脊找着力点时甚至担心自己会抠掉一两片鳞片。吹雪也发出短促的惊呼撞到他身上,两人踉跄着互相撑扶住才站稳了脚步。

 

龙落地后扭动着甩了甩身上的水珠,便在影子中安静地消散。无人的码头很快又只剩雨水的簌簌声,属于城市的喧闹——万圣节之夜斑斓的灯火和汽车碾过柏油路的声响被雨幕隔得很远。

 

“它对载着人降落没什么经验。”这不太像句道歉。吹雪边说着,边吸了下因撞到对方肩膀而发酸的鼻子,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挪开来。扶在亮前臂上的手腕却忽然被扣住。“嗯?”

 

尽管标榜自己是敌人身份后,天上院吹雪态度也还是如丸藤亮所熟悉的那样没个正形,但七星门钥匙的一角始终被他攥得很紧。亮盯着线端露在外头的绳圈,就算近在手边,但只是出手抢回又有什么意义呢?对方会趁他不备将钥匙勾走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在事态明朗之前他真的不想对吹雪表露敌意,但眼下的状况让他很难保持友善,只好强迫自己用冷静把表情一层层剥去。与之相比,吹雪却在被他拽紧时嘶地抽了口凉气,有些绷不住脸。

 

“…呃,你能不能先、”

 

“我本来以为你把我带走,不只是为了逃跑时抓个人质。”亮打断了他,语气像刚放上磨刀石的刀子,“如果你打算在人间蒸发了一年多之后,又继续默不作声地回去当「七星」的狗腿的话,那就祈祷下次遇上的对手不是我吧。”

 

吹雪因他的警告愣住了,在勉强能视物的昏暗光线中显出全然的无辜。他最好不是打算继续糊弄我。尽管他向来对吹雪的糊弄毫无办法,但亮还是恼火地想道。

 

假如换了别人,丸藤亮也许就能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缺乏道理,这很少见。难不成他还指望一个坦白了身份的强盗,在雨夜里将他绑架出学校,只是为了找个咖啡厅对他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但天上院吹雪总能扰乱他惯有的理性和逻辑,一个失踪一年有余、好像全身上下灌满了谜团的天上院吹雪就更加是。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把你扔在这里就自己溜走吧。”总算,他开口了。声音是笑着的。

 

是该笑的时候吗?亮皱起眉头,却矛盾地想着不笑的话又不太像他。

 

“我打算把你关起来。在钥匙集齐之前不会放你回去,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

 

 

雨势没有变小的迹象,十代他们匆匆忙忙钻进了附近的遗迹,尽管不久前他们才在这里触发了未明的机关而被卷入黑暗决斗中,但总得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雨水没法让人头脑冷静,只会让人在寒冷的颤抖中愈发沮丧而已。

 

丸藤翔几乎是被十代半拖半架着走的。尽管情绪已经平静许多,但还是因止不住的发颤和仍如同被搅动的泥淖般粘稠缠结的思绪而脱力。

 

他们自觉在遗迹的石阶上排坐,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也就不在意石板上凹凸的小水坑了,十代在中间放松地伸开腿,翔在他身侧低垂头颅沉默着。明日香忧虑地看着他们俩,发梢的水滴滑进衣领里,她抱起手臂把身体往膝盖上稍蜷缩一些,尽可能让话语不要因冷风而抖动,“我有些想法,但还很混乱…希望和你们商量一下。”

 

“我也本来打算先找老师他们说一声,但总感觉有些事情不太对头…”十代赞同地晃着脑袋,拨开粘上脸颊濡湿的鬓发。他左右看了看,忽然又恍悟地把外套脱下来徒劳地拍一拍水珠,朝金发少女递过去,“你有觉得冷吗?”

 

明日香犹豫地愣了下,还是面带歉意接过去了,“…谢谢。”

 

“大哥会主动关心女孩子,真少见啊…”尽管翔的声音还有气无力,笑意也多少显得勉强。但似乎恢复了一些开玩笑的精神。

 

“有人提醒我。”他面无愧色地指指自己空荡荡的左肩,又指指右肩,“虽然也有说外套湿了穿不穿都一个样的。”

 

“是你的精灵吗?”明日香只得朝空气笑一笑,领情地披好犹带暖意的红外套,“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有机会真想见一次。”

 

“简而言之的话就是,天使和恶魔吧。”比起心不在焉地介绍看不见的朋友,十代听起来更像是给自己内心思辨的两面进行归类。

 

明日香很难再作进一步评价,也觉得闲聊该到此为止了。她手臂上有一截仍有冷风漏进来,那是刚才决斗结束后的混乱中、十代的外套被黑龙的爪子勾破的部分。而作为内衬的黑色里衣,在同样位置也有一道相似的破口。只是皮肤上完全不见损伤,真是怪事。

 

也许黑龙那一爪子真如十代所说的那样只是种威吓,并未下杀手。但那副为了护主而显出的凶煞模样也不像是虚有其表。但眼下这些问题不是重点,十代平安无事就足够。

“十代,你觉得刚才的真红眼黑龙…也是精灵吗?我能很清楚看得见。翔应该也?”

 

少年不安地颔首。

 

十代发出思虑的沉吟,“嗯——也许吧?但让它实体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虽然在黑暗决斗中被怪兽攻击也会受到伤害,但离开决斗之后要怎么让它保持呢?”

 

“哥哥他…从来没跟我提过决斗精灵的事。”

 

 “可能是故意不说呢。反正别人看不见,也没法理解他。”

 

“怎么会,我可是他的妹妹啊。”明日香吸了口气,很快意识到这里没有人应该成为迁怒的对象,把委屈咽回去了。“而且他还…把我们带到火山里,浮在空中决斗?这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十代侧耳听了一阵,“你哥会不会在偷偷研究…黑魔法?咦,这啥、”

 

明日香皱了皱眉。对方吐出了一个放在平时有些滑稽、但此刻又让她不由得认真对待的词,“不可能…国中之前他一直粘我很紧,甚至让我有些困扰的程度。直到高中来到这里…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他。但我还是觉得…”她犹豫地抿了抿苍白的下唇,“哥哥仍然是哥哥,我说不上来怎么回事。说到这点。”

 

少女平伏心绪,偏着头转向在场缩成团的某位被牵连者。“翔君,这个要求可能会让你很为难…但我决定先不将今晚的事如实通报给老师。可以吗?”

 

她见对方瞪大了眼显然并不赞同,抢在对方开口前继续说道,“我有一点!对老师们没法完全信任的地方…我被交托七星门钥匙时,本以为负责保管钥匙的学生只有我一个。”

 

十代嗯嗯地点了点头,手掌撑在身后换个舒服的坐姿。“七星那群人不会料到钥匙会在学生手上,可以当作最后的保险对吧。但话是这样说,岛就固定这么大,学生也逃不到哪里去啊。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而且,‘只有一个学生负责保管钥匙’这点也是谎言。现在就已经有了两个人…”明日香若有所指地凝视着十代。“却不让我们互相知道,也是有意为之。”

 

“是怕其中一个被找到后,受到威胁就会把所有人都供出来吧?”翔迟疑地说。

 

“但要把其他人逼出来方法也太多了。就像吹雪哥哥之前说的那样…”

明日香咬了咬嘴唇,

“也许「七星」的人并不在乎学生死活。而且这里是公海的孤岛,无论是转移钥匙还是外部救援都没法及时赶到。假如他们真的以大量学生作为人质,拿着钥匙的人…他们真的能继续藏下去吗?至少我没有这个自信。”

 

“就算被只有翔一个人,我都已经坐不住啦。让我决斗是无所谓,为了三幻魔让朋友送命,谁会这么选?所以明日香的哥哥到底为什么特地要求决斗?”

 

“学生们大概都很难这个魄力吧,而且赔上人命也不值得。也许,吹雪哥哥看起来是…想警告我。”明日香努力比照着那个冷酷的影子与记忆中的天上院吹雪重合的部分,闭上眼用力呼一口气,“让我主动交出钥匙。但又不想暴露身份。”

 

“那直接用人质威胁不也一样吗?既然他都能把凯撒直接带走了。”

 

 “十代大哥认为哥哥也拿到了钥匙吗。”十代提到的另一个名字显然更让翔注意,使得他被冻僵的脸颊仅有的血色进一步褪去。

 

游城十代不可思议地望向他,“那肯定啊。既然拿到钥匙的学生不止一个,怎么可能没有凯撒的份。他好歹也是等着让我再去挑战的对手。”

 

明日香摇摇头,不敢苟同,“不对,这种按实力来挑人的标准太没道理了,万一对方根本就不打算决斗呢。也许十代被选上只是因为你在室外授课的经历,了解过黑暗决斗。我是因为、吹雪哥哥之前的失踪和精灵有关,也许会愿意承担重任。那么,亮就算被选上也可能因为他是哥哥的朋友…“

 

但照这个标准,不就意味着校方早已意识到哥哥的失踪并非什么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是与超自然的力量有所牵扯?明日香在内心缓慢爬升的恐慌中止住话头,绞紧放在膝上的手指。

 

翔的恐惧却是往别的方向滑去,

“那假如哥哥的钥匙被抢走了,说不定他已经被丢到海里……”

 

“我觉得不会。”十代打断得轻巧,不知道是为了让他放宽心,还是纯粹缺根弦,“不只是明日香说他们是朋友的原因。既然他能用翔作人质威胁,那说不定也会拿凯撒做同样的事吧?”

 

“假如是的话…感觉反而能让人松一口气呢。”明日香也说不准自己是在为凯撒很可能仍存活着,抑或是为自己哥哥的形象仍留有余地而心存感激,

 

翔眼神中的惊恐未能完全散去。十代挠了挠被雨水浇透又有些冻硬了的脑袋,“我想到了,唔,虽然可能行不通。”

 

他忽然伸手往明日香腰间探去。

“什、”

对方结实地吓到了,几乎惊叫着跳起来。结果欧西里斯的少年只是提着外套的一角,往口袋摸索他的PDA而已。

 

他抹掉上面的水珠,打开锁屏并且检查过防水功能是否只是种噱头,幽微的荧光方块印在棕色眼底。在哔剥的按键音中他自言自语,“之前跟凯撒要了号码……除非他们把手机扔进海——哦!真的通了!”

 

十代的嗓音惊喜地高了半调,而丸藤翔目瞪口呆了半秒,随后几乎扑到他身上去。三个湿漉漉的脑袋凑近了显示正在拨通号码的屏幕,明日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然后擅自伸手点开免提。

 

对方没让他们等太久。

 

“是我。”

接通后那头的声音传出迟疑了两秒,是凯撒平淡的嗓音,听不出有使人担忧的要素。

 

翔几乎大气不敢出,“哥哥?”

 

“翔。”

 

“你还好吗。现在是在哪里。”翔有些懊悔自己眼下的语气仍像在寒暄客套,也许只能怪他早习惯了跟自己哥哥的疏离。通话的那边背景音并非寂静一片,他们像是在室外。

 

丸藤亮花了点时间斟酌,“在出租车上。从童实野码头出发,目的地我不清楚,也许下了车能认出来。”那显然已经没什么用了。

 

“…不骑龙了?”

 

“是,因为吹雪说太累了。”十代的小声嘀咕被对方听在耳里,居然还得到了一本正经的回应。丝毫不像个被绑架者应有的态度。

 

没有人能预料这趟通话还能维持多久,但这种不紧不慢的气氛无疑开始消磨他们的紧迫感。

明日香忧虑地低声问道,“吹雪哥哥知道你接这通电话吗。”

 

“他在睡,唔,已经醒了。”

停顿中传来似乎挪了挪位置的声响。明日香屏息等待着通话随时遭到切断或者经他人接手,但除了凯撒落在麦克风上的些微呼吸声外没等来其他的变化。

 

“你能看到他?他现在就在旁边吗?”她忍不住问。

 

“…实际上,就枕在我腿上。”凯撒说。

“因为这样比较暖和。”吹雪模糊的声音从稍远处…或者说稍靠下方的位置接过话。明日香一时语塞,扶住额头。

 

丸藤翔愣了好一会儿。“哥哥,难道你被带走是商量好的吗…?”

 

“什么?”但对方的声音透出全然的困惑。“不,这怎么可能、”“——好吧让我来说。”电话最终还是在略显混乱的插话中被转移了控制权,“嗯…现在是我。还真忘了收走通讯工具。如果你们打来只是为了确认亮的安全,那现在可以放心了。我能挂断了吗?”活泼得不太自然的嗓音。

 

“等下,吹雪哥哥!”明日香掰过十代捧着PDA的手腕,急切地凑上去,“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问题的范围太宽了…我打算借用亮一段时间,钥匙集齐了就还回去,这样可以吗。”

 

“我问的是你…你的事。”明日香的舌头和她的指尖一起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让十代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她闭紧眼睑,渗过雨水的眼睛本就酸涩,现在开始发痛。

 

“我们过段时间会再见面。今晚你可以睡个安心觉。”顾左右而言他。语音通讯能将情绪过滤掉太多,明日香想象不出对方此时的表情。

 

十代在她脸色黯然地松开自己手腕后眨了眨眼,“凯撒身上也带着钥匙吗。”他问。

 

“没错。这不难猜吧。”

 

“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同于针对明日香时温凉的语气,对方的声音里染上嘲弄之色。“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能先你们一步知道这点呢,难道看守钥匙的人不是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另一人的叹息隐约传来。

 

“你该不会,打算过段时间把哥哥当成人质,拿来交换些什么吧?”翔小心翼翼地吐字。

 

“我是说过现在是轮流提问时间吗。嗯…能和亮等价交换的东西可没几件。不过,我也不打算这么做。”吹雪轻飘飘的调子后留下一个让人不安的停顿,再开口时嗓音突兀地冷了几分。“因为万一对方不接受条件,任由我撕票的话,情况会很难收场。”

 

「——」

 

通话被对方切得很随性。十代在仅剩下雨声的静默中想了想,在明日香劝止的注视下,又拨了一次号,但这次拨通后两秒便被干脆地挂断了。

 

“果然吗…”十代大声叹气。眯起眼伸个懒腰,用力伸直细瘦的手脚,假如身后的地板并不是那么泥泞也许他便大字形躺下去了。

 

尽管难掩失落,明日香还是尽可能挤出一点笑容,“能打通一次都已经很让人意外。但如果吹雪哥哥的说法可信的话,至少翔君可以不那么担心了。”

 

“但即使如此,我们不去通报老师真的没问题吗?”翔几乎是央求着,“十代大哥和天上院同学的钥匙应该也是哪位老师给的…至少让他知道哥哥被带走了的事,不可以吗?在童实野市内找一找,或者,能不能追踪到最后一次通话时的信号?”

 

“翔君,你提醒了我…关于不能完全如实通报给老师的原因。这件事古怪的地方真的太多了。”

 

“难道天上院同学不是因为你的哥哥有参与其中才……这么在意他讲的话。”他慢慢把脸埋进自己手心,细小的声音闷在里头。“他可是刚袭击了我们,还是个绑架犯。”

 

“这、”明日香整个人猛烈地抖了下,欧西里斯的外套几乎从她肩上滑下来。片刻后她苦涩地拧起了脸,“我承认,我没法完全否定这样的因素。”

 

“那除此之外的因素呢?”幸而十代没打算指责谁,还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明日香感激地看他一眼,问,“十代,你拿到钥匙是在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

 

“和我差不多是一样的。”明日香确证了什么似的舒一口气,眼神却马上笼上更深的忧色,“本来我没法确定哥哥要找的人是我还是十代你…但既然他是用项链的碎片把人引过去,很可能最开始目标就选定了是你,十代。但这也意味着,哥哥他几乎是同一时间、甚至可能比我们更早就确定了负责看守钥匙的人选。”

 

“是说,我们学校里有人告密…?”翔露出窘迫的表情。

 

“只是一种想法。说实话,把钥匙交给我的人是鲛岛校长,但不可能是他,因为全套钥匙一直在他手里,没必要分派下来再让「七星」去争夺。”明日香冷静地说,“但知晓完整名单的人也许不止校长一个。十代,和你接触的教职员是校长吗?想继续保密的话,不用告诉我具体是谁也可以。”

 

“是大德寺老师。所以掌握名单的人也有他一份?”

 

“也可能不止一个老师负责分发钥匙…而且大德寺老师是欧西里斯-红的宿舍长,平常也不负责学校高层的行政管理,如果只让他一个知道也太不合理了。”明日香微微皱起眉,“我们也许该试着找出其他持有钥匙的人。找到学生的话,也可以顺着问出是哪位老师经手的。”

 

“这听起来不太容易,因为每个人都被老师告知了要保密吧…”翔干巴巴地说,“但假如天上院同学的想法没错,把钥匙分给学生的原因就很明显了。可能只是因为学生更好对付。”

 

尽管并非待宰肥羊的其中一员,翔仍然沮丧地吸了吸鼻子。

 

明日香投去安抚性的凝视。“老师出卖了学生的名单也只是其中一种猜测而已。说不定,那位老师也是被威胁的呢…你看,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吗,为什么不直接拿校内学生的性命来胁迫,说不定这已经发生过了。但被施压的人是持有名单的一位老师。”

 

“那对方是怎么锁定持有名单的老师的?”十代接了话。“总不可能把所有老师都威胁一遍?动静这么大那钥匙就不会被发下来了吧。不过说老师之中有卧底我也不太愿意相信……”

 

“情感上我也很难接受。但这是比较合理的假设之一。”

 

“那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十代鼓了鼓脸颊,“也许对方是派了几只精灵在学校里监视,这样就能看到谁拿了钥匙,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明日香顿了下,困扰地将外套裹紧了些,“是吗…这超出了我的经验范围,一开始确实没考虑到。”

 

“那监视的人要在这岛上偷偷呆多久啊,他又不知道钥匙什么时候会发下去。如果不是老师或者其他职员,马上会被当成可疑人员吧?”翔有些哭笑不得。

 

“那么,现在就有四个可能性了。第一,掌握完整名单的人之中有告密者;第二,掌握完整名单的人遭到威胁,泄露了情报;第三,七星的人长期隐秘地、或者以合适的身份在岛上驻留,并且派出精灵监视;第四,七星的人大致能把握钥匙分发的时间,并且派出精灵监视。”

 

明日香清了清嗓子。

 

“精灵这部分我真的没办法,所以我想先从前两种可能性入手,我会试着找出其他钥匙保管者。”

 

“是说后两个任务分配给我的意思吗。”十代倒是兴致勃勃,搓着手。

 

“虽然这都建立在——名单确实已经落到了「七星」手中的前提上。但可能性很高,哥哥是依靠项链把十代你引过去的,如果不是事先拿到你的情报,不可能定下这个计划。”

明日香说,

“暂时不要让老师知道我们已经互相通过气,并且打算着手调查比较好。否则对方会惊觉,最坏的情况,说不定钥匙会被收回,这样我们和事件的联系就会被切断,我可能再也没法——”

 

她深吸一口气,簌簌的雨声将她细不可闻的啜泣声掩盖过去。“我可能再也没法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但我们不可能、就当作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吧?”翔结巴道,“假如真有七星的人在随时留意学校的动向,他肯定知道Darkness…呃,吹雪前辈的行动。”

 

“我只需要你帮忙隐瞒吹雪哥哥的身份已经被我们发现了这件事。好吗?”

 

见对方眼中还闪烁着惊疑的神色,明日香咬了咬嘴唇,“我并没有偏袒…不,也许有也说不定。但他从学校里失踪了一年多,现在却莫名加入了「七星」,跟这次事件一定脱不了干系。我们还能通过亮的手机联系他,如果他愿意作出回应,也许,可以让我们离真相更近。”

 

“求求你,或者就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会尽力在明天之前联系上他。”

 

她的嗓音像从泥淖捞起的风铃,在灌入遗迹的冷风中拖泥带水地飘摇,湿润地哑着声。

 

-TBC-



年更,无缝连接万圣节(你还好意思说?

推理的漏洞是很多的,因为只是仓促之下的初步结论,慢慢在调查过程中完善吧/w

*吹雪哥真的不是在耍流氓,是真的累瘫了找机会躺一躺(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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