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假想

最近沉迷打牌和电锯人。有时搞ocg卡图故事二创。

【终极一班/雷东雷】择一而始 01

*雷克斯在校时已经被武裁所盯上的if线

*正剧向

*雷东雷无差,大概是对彼此超乎寻常地投入关注,但又不能称为cp的情感表现…

非要说的话个人可能更倾向于雷东…不会盖章爱情箭头,应该没差吧,假如觉得不妥我会修改tag

*战斗描写很啰嗦,不感兴趣可以跳过_(:з」∠)_



择一而始

Chapter 01

 

手机在办公桌角落发出震动时,雷克斯恰好关掉了面前笔记本屏幕上最后一个简历的页面。

 

黑猫酒店在作为一所中等规模的夜总会之余,还经营着讨债业务。但不巧在两月前这个部门的员工有半数被他亲手送进了医院,等后来他自己坐上老板位置,也只能亲自负责筛选简历来填补人员空缺收拾烂摊子了。

 

前段日子玩弄以不够聪明的方式向他发出挑衅的王亚瑟,以及看终极一班全员为帮他还50万债款而上蹿下跳地忙活的蠢相,确实有给他带来足够的乐趣。但工作进度也因此耽误不少,酒店大厅的维修费用以及为此停业的几天所造成的经济损失,也远远在50万以上。总体来说除了巩固了汪大东对他的信任以外,他算是玩了个得不偿失的游戏。

 

雷克斯伸手捞过手机,上面显示酒店的营业保安(内保)队长老K的号码。

在旁人面前上演苦情戏码时,老K是在外场负责扮演保安之一的角色。看他干得卖力,又有幸不像其他打手一样用脸挨上丁小雨的拳头。事件结束后雷克斯便将他调到这个更轻松的职位上。

 

但受到老板的赏识又得到老板的联系方法,不代表赋予了他用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老板下班的权利。何况他今晚还跟人约好了晚饭的时间。

雷克斯咂了下嘴唇按下接听,打断让人烦躁的嗡鸣。手机放到耳边等对方开口。

 

“老大!”张皇的喊声带着噪点突然扎进耳膜,让雷克斯后悔把耳朵贴得太近,但老K这么吼一嗓子之后却又支吾起来,“就,有人…找上门来…是你班上那个没大脑的…”

 

雷克斯挤出所剩无几的耐心,“你不会组织好语言再打给我?”

 

“对对对不起老大!是说、你们班那个黄毛小子,汪大东。”老K好像在拿捏着对汪大东进行贬斥的语气,“他都在门口守了两个多小时。现在非要闯进来,问你人在哪里,怎么没让你准时下班。还占着正门边的一张桌子,拿着菜单装模作样地看。我们这边也没人敢拦他。”

 

雷克斯对画面稍作想象后失笑出声。他确实向大东透露过结束打工的钟点,也约好了晚上会拜访汪家。

没料到对方将自己送到酒店门口之后没有回家,现在耽搁了十几分钟就被自己的想象冲昏头脑,凶神恶煞地进来讨人。也许是前几日的苦情戏演得太过火,激起了那个自诩领导力非凡的白痴过度保护的心思吧。

 

“所以,你怎么答复他的。” 

 

“就叫他先等着…然后我只能打给老大你了。”老K显得惊魂未定。

 

“那让他再等会儿吧。给他倒杯牛奶冷静下,记得开账单。” 雷克斯说。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扣上笔记本的翻盖,从抽屉找到眼镜盒,又将后梳的头发重新扒拉下来。

“还有,给我送一套侍应生的衣服过来。”

 

 

***

 

 

从管理区走出的通道,与营业区只有一墙之隔,有力的鼓点和电音舞曲隔着墙闷声传来。

老K只敢走在雷克斯身后的侧方两步远,对方的步子不紧不慢,而老K也不敢催促,只能默默把叹息咽回去,开始想象汪大东正在砸第几张桌子。

 

偶有举着托盘的侍应和披着薄袍要去后台准备的舞娘匆忙路过,投向老K的目光都透着古怪的质询。人前人后一样嚣张的内保组长怎么跟在一个侍应生后头,一付忘了手脚该往哪放的畏缩模样?

 

接管黑猫酒店后,除了初期人员最匮乏的时候,以及KO.5的泰山在酒店附近约架的那回,雷克斯极少在酒店的大部分员工面前露脸。别说其他酒店的末端员工了,即使是跟雷克斯接触得相对频繁的老K,每次看他换回将侍应生制服穿得整齐服帖,鼻梁还架着眼镜的温顺打扮,都要傻眼几秒钟。

 

下一个拐角就通向酒店营业区入口,老K偷偷从侧面打量他的顶头上司,对方的发梢还滴着水,将衣领濡湿了一小片,想必是将发胶匆匆洗掉后没来得及风干。“老大你这样…不累吗。花那么多工夫应付那臭小子。”

 

“我会让他没事别过来找我,也辛苦你们了。”上司突然吐出一句堪称温柔的赞许,反而让老K打了个冷战。雷克斯在门边顿住脚,侧过头瞥他一眼,清秀的眉眼在刘海阴影的遮挡下丝毫没有杀气甚至隐约带笑。

 

他在入戏吗,老K哭笑不得地想。

 

掀开安全出口的幕帘,边上就是吧台。雷克斯从某位擦肩走过的侍应托盘上随手拎了杯玛格丽特,在侍应和老K愕然的瞪视下将蓝色的酒液往自己头顶浇了个透。

 

拍走头顶的碎冰块和鲜柠檬片后,他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脸。“把地拖干净。”雷克斯对陷入茫然甚至要给他递毛巾的侍应简单交代,又重新戴好眼镜,朝神情尴尬的老K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老K把雷克斯推到汪大东面前时,对方还边咬着吸管边皱着眉头盯紧手机,装过牛奶的玻璃杯早就空了。所幸附近座位和摆设至少是完好的。听到脚步声接近,大东戒备地抬眼,跟雷克斯的视线撞在一起,一下子整张脸都被点亮了。

 

头发蓬乱的少年从座位上跳起来,三两步扑到两人面前,伸手护着雷克斯将他从老K的身侧挡开来。

“雷克斯,你怎么晚这么久?”他多少有些焦急地抓住好友瘦削的肩上下打量,光线昏暗的场地中只摸到手中的衣料上有些潮气,同时一股不容忽视的酒精甜味冲进鼻腔,“怎么还有股酒味?!”

 

金毛脑袋还凑到对方颈脖边上左右嗅,老K在汪大东看不到的角度做了个倒胃口的表情。却见自己的老板没推也没躲,还配合着从嘴唇挤出嗤嗤的轻笑声。

 

“刚才有个醉酒的客人发飙,被酒泼了一下。”雷克斯语气柔和,在大东怒火的矛头转向看戏的老K之前拉住他,“本来打算清理好再下班,没想到你会过来找我。所以来迟了,抱歉大东。”

 

“这…那,你没受伤吧?”“我真的没事。”

 

“唉你这小朋友怎么回事呢。雷克斯这小子跟我们的帐已经结了,怎么还老是被害妄想他在这里被人虐待,真被客人打伤了我们少个人打下手不单止,还要算他工伤。懂不懂啊?”

老K为了憋笑只能故意朝大东恼火地呲牙,抱起手臂抖脚。

假如这种角色扮演play再多来几次,他会考虑向老板申请补发临时演员的工资。

 

“大东,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换了衣服就走,好吗?”雷克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抚,大东熄了火之后不自在地扭了下脖子,点头应了两声。

 

他走回桌边弯腰去捞自己的书包,又扭头投来不太放心的一瞥。

 

“喂,去结账。”老K说。

 

“从我今天的工资里扣吧。”雷克斯朝老K露出讨好的笑容,在老K嘴角抽动时又朝大东摆了摆手,让他的好友放心。

 

之后雷克斯便转身离去,老K下意识退了半步让出路来。

鼓点敲打一次的时间里,他看见自己老板的嘴角已经是冷的了。

 

 

***

 

 

到了商店街后,汪大东在停泊点锁好了他的哈雷,对着后视镜将乱翘的发尾小心整理平顺后,又推着淑女车走出来。在雷克斯友善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我之前把后座卸走了,明天会找时间装回去。但今天只能让你走一段路了。”

 

“没关系啊。正好我们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了。”话是这么说,头顶的天空正乌云渐密,空气也是闷湿的。夏季的雨水总是来得猝不及防,雷克斯不动声色地尝试加快脚步。

 

紧邻车站的商店街有各种店铺井然排列又缺乏规划,面馆挨着书铺,电器店前摆着食品摊,各色人群在商贩的招揽声和人造灯光间来回穿梭,入夜后更是显得拥挤。

而穿过十字路后接近住宅区后街道慢慢收窄,两侧建筑换成了围墙后的公寓房,嘈杂人声也被抛在后头,能被忘记上油的自行车轮细小的嘎吱声掩盖过去。

 

“其实大东你也没必要每天来接我,本来去你家寄住已经给你添不少麻烦…现在还要再耽误你几个小时。”

 

大东见雷克斯推了推眼镜藏起自己的表情,那似乎是对方掩饰窘迫时的惯有动作。

“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嘛。”他努力挤出灿烂的笑,想拍一下雷克斯的后背让对方别那么拘谨,记起对方的瘦弱身板,又收住力道转而揽住肩。自己先放空眼神思索了一会儿,“该不会是我打扰你们那边做生意,会连累你扣工资吧。”

 

“是不是我说没错的话,你就愿意不来了?”

 

“呃。”那我该说是还是不是?汪大东的脑袋一时拐不过弯来,今天无端闯进别人的店铺妨碍营业是他理亏,但黑猫酒店又确实有过为难雷克斯的前科,不能怪他多虑吧。“所以,难道真的会…”

 

“欠款已经还清,而且合同这个月底到期后我就辞职了,他们没理由再刁难我。你可以放心。”

 

大东不无忧虑地看进好友的眼底,但那里除了清澈的笑意外什么都没有。像雷克斯这种头脑敏锐的人,即使真对自己有所隐瞒,想必自己也很难读出谎言的端倪吧。所以继续投注信任,是此刻最妥当也是大东最愿意作出的选择。

 

他配合着咧起笑,方才让人焦躁的客套气氛总算消弭了。和雷克斯仅仅短暂分别一个暑假,对方就揽上了成打的麻烦事,本来这种惹是生非的角色一向都是由大东承担,现在有机会在干架斗殴以外的场合对雷克斯施以援手,帮对方将包袱一个个卸下,实在是种新鲜体验。

 

但因此让对方从心里觉得自己亏欠了大笔人情,从而对大东生分客气起来的话,也会让大东无所适从。

 

几个话题从他脑中滑过去,诸如晚饭的菜色,诸如床铺分配的问题,都缺乏营养。只要能带他们回归无所事事的闲适日常,便怎样都好。

 

开场白酝酿好了,大东却发现自己鞋尖踩上了一个细长影子。

 

街道自东往西,他抬眼见到两个沉默的人影逆着残阳余晖伫在泊油路的中央,阴影拖在他们身前,像两根放错位置的电灯柱。运动外套倒是很普通,却又分别用黑头巾和灰色毛线帽挡住发型,用口罩藏起面貌和表情,很难不令人生疑。

 

大东疑虑地蹙起眉,他熟悉这种挑衅的架势,但姑且还是拨动淑女车的车铃示意,“两位大哥,能让开下吗。”

 

两人没有挪开半步,只是互相使了个眼色。毛线帽从口罩下传出含糊的闷声,“KO.3的汪大东?”

 

“喔,真是来打架的?就直说嘛。”汪大东没掩饰自己浮到眼角的灿烂笑容。见雷克斯很默契地伸手稳住被他松开的车把,他笑嘻嘻地小声地交代一句“稍等下马上搞定”,把脱下的校服外套甩到车篮上,开始兴致勃勃地活动手指筋骨。

 

“你是又惹到谁了…”

 

“打完再问,就知道了。”

汪大东耸了耸肩,迈步迎向他的对手。至于对方的身份他是真的毫无头绪。在田欣成为终极一班的班导前,他结下的仇家能从西门町排到101大楼,可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尽管答应过班导会尽量避免无谓的争斗,但他今天不巧跟自己那位体质孱弱的好友同行。假如不速战速决,也许会将同伴也卷入危险之中。

大东尽可能摆出气定神闲的态度,出言挑衅。只要是对方先出手,那他出于防卫的目的还手,也算是对田欣有个交代。

 

“估计是觊觎我KO3宝座的无名小卒吧,是谁都无所谓,我汪大东——唔!”

 

没发出任何预告,毛线帽用力踢踏地面,游隼似的朝大东迎面逼进。最后一步马步扎稳,利用蹬地和旋腰的力度将收在腰间的右手挥出直拳。

 

这小子看来没什么耐性。大东被迫把半截狠话咽回去,冒出不着边际的念头。拳风未至,已经能隐约察觉到拳头上包裹的战力厚重而绵密,看来至少不是个让人扫兴的门外汉。

 

速度和力度是够了,但拳路终究太单纯。金属冷光闪烁,汪大东连对方食指上那枚缀着尖刺的银戒指都看得一清二楚。带这些胡里花哨的东西打架也不怕手指骨折,他心想,身形往左一侧,用手掌压上对方的手腕匀开那个拳头。

 

毛线帽还没收住前冲的势头,大东也顺势潜进对方右侧斜后方的空档中。

 

脚掌内旋,拧转上身右脚蹬地,抬起的右腿如同鞭子般向右后方旋动转摆,一记力度凶狠的后旋踢抽在了敌人空门大开的后背上!

 

一声仿佛灌满酒的橡木桶被击中的钝响传来,毛线帽从喉咙滚出呛咳声,沙袋似的被踹飞出去。换了普通人的话肋骨都要断几根,即使是修武的战士,结结实实挨了KO3堪比钉头锤击打铁甲的一击,外伤不明显但肯定被震得不轻。

 

毛线帽滚了几圈后便用手肘撑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显然还有作战的余力。大东挤出口哨声,想夸赞一句对方的毅力。而眼见同伴落于下风,一直在原地站得稳当的黑头巾忽然身体前弓,看似也要有所行动了。

 

原本大东也没指望来者愿意恪守一对一的骑士精神。

 

大东挑衅地朝他的对手勾勾嘴角,同时已经收起下颌和腹部,上身微倾,分腿同肩宽左腿在前开立,握拳提至肩高,迅速调整好备战的态势。

 

黑头巾的气息和他的眼神一样沉,没等同伴站稳再协同攻击,反而又是看似无谋地朝斗志高昂的KO3直冲而来。大东全神贯注于对方的肩与胯的动作,警戒着可能会首先袭来的攻势。

 

没料到那道气息直逼到身前都不见收势,对方的视线甚至越过了他的肩膀。像根偏移了目标的标枪,锐利的腾腾杀气居然是奔着他身后的某人而去。

 

“喂!你、”大东有一瞬间脑袋一蒙。焦急地转身投去一瞥,雷克斯瘦削的身影映在眼里,和过去无数次等待结束战斗时一样,出于对他的信任、正躲在便于观摩又避开了战区的安全角落,对袭来的黑影无知无觉。

 

无名火霎时涨涌,在他脑袋里横冲直撞。

大东牙根紧咬,抬起右脚以左前掌为轴,配合全身向左拧转的同时将支撑脚内旋。

 

“——都冲我来!!!”

 

舔舐他理智的焦灼怒火,与划出弧形的右扫腿一并扫出,踢向黑头巾的外侧膝盖。

 

预想中骨头的碎裂声并未传来,黑头巾的脚上像长了眼睛。

在对方不慌不忙地提膝时,大东意识到也许刚才对方将注意力和杀气投向雷克斯的举动只是一种激将法——面对功课时他的脑袋也许很迟钝,但他天生敏锐的战斗直觉几乎从不出错。

 

对方只留给他一次眨眼的思考时间,瞄准他膝盖附近的、截击的蹬腿便随之而来。大东只能屏住气,继续过度旋动他自己的左脚掌直至脚踝发出哀鸣,总算让还在半空的右扫腿稍往下偏移了方向。

 

黑头巾的前蹬腿堪堪擦过他的髌骨外侧,这次强横的回避,让大东逃过了膝盖直接被踢碎的危险。却也足够让他失去平衡,猛地单膝跪倒在地。

 

右膝盖甫一触地,大东的后膝盖窝便被死死踩住,尖锐的挤压痛感迫使他呲起牙。黑头巾甚至箍住他的右肩往下压,阻止他起身,空余的另一条腿曲起,朝大东的下巴发起膝撞。金发的少年只来得及用双掌交叠护在颈前,挡下了膝盖与下颌骨的直接冲撞。

 

但这个神秘的对手在攻势中灌注的力量超乎寻常,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屏障像结霜的窗玻璃般噼啪开裂的细响。连手掌的阻隔都未能彻底抵消这次重击,震荡传达到小脑,手脚霎时失去了力气。

 

这下不妙。雷克斯最好可以……

 

大脑的清醒只能维持那么一瞬。在冲击下大东的颈脖猛然后仰,仅剩的一丝清明意识停在他惦记着友人能够安全逃离的祈愿上,最终切入一片昏黑。

 

 

 

胜负已定。

假如对方的来意真如大东所说,仅仅为了挫一挫他作为KO3的威风,那么在大东意识断线的那一刻他们的目的便该已经达成了。

 

然而黑头巾的神秘人不知是出于未知的恨意、抑或多余的疑心,并未放松按住大东肩膀的力度,再度屈膝准备对他的下颔骨发起第二次的膝撞。

 

——金属弹动的脆响。

 

黑头巾松开了大东的肩膀,及时往后滑步,一个细小的黑影擦着他的眉骨掠过去。失去目标后直直打中街道的墙面,子弹似的嵌进了墙体里。

 

假如有人愿意抠开墙砖,也许能发现那是枚已经轻微变形的10圆硬币。

 

雷克斯从一开始就在警戒着。

来者如果只是为了找KO榜的高手约架来求得名声,不报上名号甚至还藏头露尾在逻辑上就说不通。更像是又一次的围剿暗算,更有甚者,是在大东 无自觉的情况下惹上的黑道帮派,对方比起拳脚更可能掏出枪械。

 

“能停手吗。那家伙脑袋已经够笨了,别再雪上加霜了。”

 

确认不远处失去支撑的大东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雷克斯才开口。让口吻停留在一个商量的温和调子上,暗地里将手指活动开。黑头巾此时的注意力全扎在他的身上,他连眼镜都不敢贸然去摘,也许任何多余动作都有机会成为破绽。

 

战斗的局面有过翻覆,但来去都太过迅速。

 

最初被踢飞了好几米远的毛线帽此时才重新站稳,却对雷克斯释放的求和信号充耳不闻。在搅动的水泥般凝滞的气氛中,迈着机械般精确冷酷的步子回到汪大东倒下的身躯旁。数秒古怪的沉默后,他忽然右拳紧握,兀自俯身下去像打桩机般直直地往下一挥!

 

那截右臂在半空被迫停住了——箍住他手腕的白皙手指在夏季的尾巴仍泛着低温,有如铁钳在缓慢无情地收紧,并拗向一个与关节相反的方向,肱骨和桡骨在肌肉下遭受挤压,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所以你们不是来切磋,是来杀人灭口的?”雷克斯在悄然间已经贴到身侧,温声细语跟他在左手施加的力度并不相称。毛线帽被强行往外扳的手臂因疼痛而颤抖着,那手指上还戴着尖刺戒指,而刚才雷克斯见对方的拳头瞄准了大东的后脑勺,分明是下的死手。雷克斯确实认为汪大东该为自己无意中对他人造成的痛苦作出偿还,在这之前谁会允许他死得不明不白?

 

“你们跟大东是有什么过节吗。”他问。

 

其实在战斗中多话不是他的风格。他更乐意将话术的陷阱放在开战前,然后将审问战俘放在战斗结束后。

 

但此时太多摸不着头脑的怪诞事堆到面前,无法把控局势的焦虑让雷克斯感到了异样的恼火。对方从身份到目的一切成迷,只有高腾的杀气是真。而除了最初那句确认大东身份的问话外,就一直闭口不言,连忍受疼痛时的呜咽声都未外泄半分。

 

被他制住手臂的这位尚且只是个基本功扎实的好手,不难应付,黑头巾的对手却让人摸不到底。雷克斯必须承认汪大东作为KO.3高达9000的战力指数和战斗才能都是实打实的,战斗中依靠丰富的经验也避开了膝盖和下巴被击碎的命运,但竟然也仅能做到如此而已。虽说可能有大意轻敌、自己在现场对他造成了干扰,甚至是战斗节奏过于紧凑、未来得及掏出龙纹鏊的因素影响,但靠膝撞能击穿大东的防护,至少也该是战力指数相差无几甚至在那之上的战士才行。

 

在他的对手在手臂被拗断或者吐露真言之前,雷克斯凝神留意两人的微动,又分出小部分的思考空间用以整理事态。

 

自他制住毛线帽之后,黑头巾似乎也陷入了偃旗息鼓的状态。是忌惮同伴会受到伤害?是的话倒是值得利用的一点。

 

两人未被头巾和口罩遮掩的皮肤虽然泛着古怪的青白,但眉眼还很年轻。会和我们是同龄人吗,虽然我从没听说KO榜上还有这等人物。果然这种高中生玩过家家酒的榜单的参考性实在是……

 

“唔、”

毛线帽忽然发出嘶哑短促的抽气声。

雷克斯瞥他一眼,故意挤出满怀期待的灿烂笑脸。“愿意告诉我你们是谁了吗?”

 

对方却从喉咙发出仿佛自泥浆里冒出的咕噜声,不是在笑,更像一条金鱼在福尔马林储罐里吐泡泡。“……你是…KO.2的雷克斯?”

 

“………………”

怎么泄露出去的。

 

巨大的问号瞬间在雷克斯脑中纠缠成结,但他发誓自己将惊骇的情绪掩盖得足够好。对方并非为确认他身份才提出质疑。那句问话是个信号,话音刚落毛线帽便猛然发力、扭转上身,无视手臂被拗向更危险的角度。

 

咔嚓。

伴随碾断枯干树枝的脆响,被钳住的前臂从受力点折弯,同时肩关节也朝一个让人不适的方向松脱开来。骨折加上脱臼换来了毛线帽得以活动的空间,面对这种壁虎断尾般的战法,饶是本来就打算慢慢折断他手臂的雷克斯都愣了一下。他是真的不喜欢和疯子打架。

 

毛线帽的额角渗出了冷汗,眼白有血丝涨红,但左手朝雷克斯腹部挥出的摆拳却仍旧精准有力。同样的尖刺戒指在食指上闪耀着。

 

直觉告诉他既然对方执着于这种攻击方式,里面可能藏着些不好的兆头。身后黑头巾的脚步声也同时开始接近。

 

假如我也和大东协同作战的话,现在胜算会高上不少。

 

这个可笑却意外地充满诱惑力的念头在雷克斯脑中一闪而过,打从心里传出的嘲笑声又接踵而至。他挥去这个无聊的幻想,抬脚一记迅捷的侧踢踢向毛线帽的肋部,没心思欣赏对方被击飞出去的身姿。矮下身躲过黑头巾跨步上前的肘击,从对方腋下穿过去后的回身摆拳却被对方护在颈边的前臂稳当地挡下,震得指节隐约发痛。

 

即使未随身携带阿瑞斯之手,此时力量跟他的极限状态还有点距离,但这撞了铁板的触感依然让他头皮发麻。黑头巾的攻势密雨般袭来,进攻多用拳和肘击,却又兼备防御的擒拿,为确保下盘稳固不轻易提膝。

 

雷克斯依靠肩和前臂硬接几次后,预料到这种应对方式会使自己自己很快陷入疲势,对阿瑞斯之手的适应性极高使得他的战力指数在短短两月内突破了万点,但对体能的训练还未完全跟上。幸而对方的每一击、无论佯攻抑或变招他都能清楚读出,几轮交锋下来估算出对方的战力比他略胜一筹,但差距也许不到致命性的程度。

 

速度与攻击预判本就是他的强项,最小幅度地游走和闪避以节省体力,适时打出致命一击也许才是最妥当的战法。

 

但此刻他已经无路可避了,汪大东就在自己脚边。这位被自己蒙在鼓里的傻瓜随时会醒来的紧张感一定程度上干扰了他的集中力,但更多是担心自己退得太远的话,大东会被挟为人质逼迫他停手。假如雷克斯是他的对手们的话,就一定会这么做。这个念头产生的那瞬间,他甚至连拷问的细节都规划好了。

那么自己真的会就此停手吗,雷克斯不愿继续诘问自己。

 

过去那十几年,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忍受每次出去打架都带上我这个拖油瓶的。

 

有机会我得问问他。这样想着时,雷克斯撤步躲开黑头巾的后摆肘击,鞋跟几乎踩上大东的衣摆。再往后退的话他下一步就得踩到大东身上去。而他的对手右肘还未收回露出空门,雷克斯暗自咬了咬牙,转身后右腿蹬地,收起左腿瞄准对方的下巴挥出转身侧踢。

 

也许进攻时机还是选得太急,黑头巾并未急着收肘防御,却往后让了半步避开踢击笔直的路线,右肘下砸竟然精确地击中雷克斯已经踢到面前的脚踝。雷克斯吃痛地眯起眼角,收脚下踏时免不了踉跄。

而黑头巾已经转马向前切入到侧后方,同时左肘击向眼前纤细苍白的颈脖。

 

假如真让颈动脉窦遭受猛击,雷克斯能轻易想象自己眼前一黑昏过去的图景。

但由于身势还不稳,这次的收肘回防迟了半步,左前臂迎向肘击的受力角度并不妥当。他能清晰听见骨头在肌肉下劈裂的细响,毫无准备的锋利疼痛如同电流在他眼底炸出白光,在耳边炸出嗡鸣。

 

自己没能阻止喉咙漏出没出息的短促呜咽。剧痛影响的是全身,之后勉强用没受伤的右手掌心卸开对方的拳头时,指尖都是绵软麻木的。

 

摇晃的余光扫到第二次被踹飞出去的毛线帽还没有能爬起再战的迹象,但报废一只手后,光是眼前这个他都不知能招架到几时。

 

扛着大东跑回闹市区的话成功率有几成?前提是他能抓到这个机会。一些混乱的想法开始浮上水面,连同亮黄的光斑在眼前飘摆。听见轿车尖锐的喇叭声扎进耳膜时,雷克斯还以为自己在耳鸣。

 

黑色的豪华轿车在住宅区张扬地鸣笛,缓缓驶入对它而言稍显逼仄的街道。只是傍晚却大开着远光灯,黑头巾眯起被晃花的眼睛,但依然维持防御的架势,警惕地凝视从车内施施然踱步出来的男人。

 

只能说棒球帽和橘色T恤与王亚瑟潇洒地挨在车门边的姿势并不搭调。

 

“要我搭把手,还是要帮忙报警?”

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持石中剑,十足是拿出金银斧头让樵夫进行二选一的河神模样。空气却在他四周悄然凝结,战力指数正暗中积攒。

 

“我先确认下,你的搭把手…不是指搭把手一起收拾我吧。”雷克斯似笑非笑地问。

 

“谢谢提醒,我本来就没在问你。”王亚瑟抬了抬下巴示意雷克斯的脚边,很满意地看到对方肩膀抖了抖,马上往大东身上匆匆一扫。见人还安静地躺在地上时才咂了下舌头。

 

暗流汹涌的双簧相声没能持续太久。

 

那位黑头巾的神秘客自王亚瑟出现后就后撤了好几步,最终不知是否判断对方战力增员对己方不利,他退到自己损失了一条手臂的同伴身旁将其拉起,谨慎地判断他的对手不打算追击后,就在将雨黄昏暗沉的天光中转身离开了。

 

 

 

警戒解除。

 

雷克斯弯腰去捡回他被肘击时甩出去的眼镜,除了镜框磕出点伤痕外倒是没什么损伤。

“我以为你打算一直藏到我被打倒为止。”

他说,王亚瑟在路上盯梢他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以前会派遣土龙帮的小弟去做,现在清闲时间足够多,经常是亲力亲为。

 

左臂的疼痛逐渐开始习惯后,雷克斯用完好的那只手拍拍衣摆的灰土,观察指形确认没伤到重要神经,又忍着痛掰了掰前臂,没有异常的活动感,看来他的骨折并不严重。也许当时眼前发黑只是自己太不耐痛。

 

王亚瑟本打算欣赏眼前曾诬陷他的对手,此时不得不接受自己施予的恩惠时露出屈辱的表情。但很快发现雷克斯从头到尾心安理得,显然属于那种,送到手边的力量不管来路先物尽其用的类型。

 

亚瑟在心里唾弃这斯文败类的厚脸皮,但还是忍住了冲到舌尖的话语。真说出来在气势上就输了。

 

“我以为又是你耍的小花招,先观察几分钟。”

 

“才几分钟吗,我以为过了好几个小时。”他为了缓和刺痛轻喘着气。

 

王亚瑟视线落在雷克斯垂落的左臂上,三分疑虑加上七分幸灾乐祸。“自大狂动手时一向不带脑子就算了,连你都招架不住,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影响一场胜负的因素有很多。但那人的战力指数应该的确比我高。”

 

他话音落后,王亚瑟也陷入凝重的思虑中。雷克斯掏出了手机,亚瑟本以为对方是要确认时间,结果却是借着屏幕模糊的重影在照镜子。

 

王亚瑟:“…”

 

“我脸上没伤吧。”他对倒影的清晰度不满意,还抬头对神情复杂地抿紧了嘴唇的亚瑟问一句。

 

然后才蹲下身去,凑到大东的身侧。

 

假如不是被丢脸地打晕,自大狂真的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王亚瑟心想,冷眼看着雷克斯伸手探完汪大东的脖子后,用轻柔的力度将他摇醒。亚瑟心里竟有那么一丁点期待汪大东能够开窍,刚才仅仅是躺在地上装死,得以撞破雷克斯表面看来毫无破绽的演技。

 

但当见到汪大东睁眼后整个人抖了一下,一边喊着雷克斯的名字一边鲤鱼打挺猛地坐起,额头差点把俯身看着他的好友眼镜撞掉时,王亚瑟就知道自己的设想不切实际。

 

雷克斯见大东惊魂未定的视线重新锁定到他身上后,眼中一瞬间透出喜悦又放松的光彩来,又马上紧张起来左右寻找敌人的踪迹。他挤出既像是失笑又像是叹气的嗤声,顺手想扶好自己的眼镜。惯用手刚抬起一些却又是一阵刺痛,逼他拧起了眉。

 

“雷克斯,怎么了?”大东听见对方压抑的抽气声,而且脸色发白脚步都是虚的,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又不敢贸然下手。“伤到哪里?!刚才那两个小子呢?你该不会是为了帮我才…”

 

“就挨了一下,没什么事。”雷克斯挤出混着歉意的苦笑,右手指了指自己身后。“是王亚瑟救了我们。”

 

随即听见大东在抬头后不无意外地“哦!”了一声,显然刚察觉现场还伫着另一个活人。可以,值得暗爽。

 

沐浴在对方混杂了感激和惊喜的目光中,王亚瑟的脸色黑了几分,良好的教养阻止了他为了宣泄烦闷而抖脚的行为。 “自大狂,几天没见你变得比忘了充电的手机还迟钝,我是敌人的话够你死好几回了。”

 

按理说刚跟终极一班闹崩没几天,跟汪大东的关系能这么快回复到和睦的程度,这种场面从未出现过在他的预想里。假如单方面呛声也算得上和睦的话。

 

不过放任雷克斯又把他当成博取同情心的道具人使用,仍然不在王亚瑟的接受范围内。但面对暂时无法战胜的敌人,也许该试着先成为他。土龙帮的太子爷将目光从汪大东扶着雷克斯肩膀的手上移开,抹去眉间的嫌恶又放松了表情,气定神闲地打开轿车门,坐进驾驶座。

 

“上车,我载你们去医院。”

 

 

—Chapter 01— END

后续→02



【私设】

写徒手互殴时脑补的各人大致的战斗方式

汪大东:马伽术+八极拳等等各种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我流CQC(暂时还没怎么体现)

雷克斯:有点接近截拳道(两个月速成的程度)
田弘光:接近泰拳,虽然按设定来说他是什么都会

毛线帽武尸大哥:普通的街头流氓斗殴,戒指其实有淬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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