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假想

最近沉迷打牌和电锯人。有时搞ocg卡图故事二创。

【吹亮】无辜之物 02

*正剧向

*吹雪记忆完整,尤贝尔未被送走的if线

*原作魔改,大量二设

*非cp意味的吹亮倾向,尤贝尔对十代有爱情箭头,其余都是战友情,请自由心证

*决斗与现实规则、卡池及卡表同步(年份不同步)


前文链接: 01


没赶上双璧的生日!!!我想掐死自己。

后半段的决斗流程很长,觉得操作繁琐可以跳过不看,只看原地站桩聊天的部分。

初稿可能有bug。

 


无辜之物


Chapter 02

 

“又在这个钟点把你吵起来,真不好意思…您还认得我吗?”

在四下寂静的深夜来访,门前的客人放轻了声音,笑容友好得不合时宜。

“外面飘着小雨。幸好能在雨势变大之前赶到这里来。”

 

医务室每天都会安排人轮值夜班,但学生半夜有病痛需要紧急处理的情况终归是极少数。

 

美奈把火气跟哈欠都憋回肚子里为来客开了门,认出对方的脸后却霎时就清醒了。

突如其来的惊愕甚至促使她下意识后撤了半步,想要把手探向腰侧的位置——卡组?不是那么天真的东西。只是把保养良好的博伊刀,尽管自她在决斗学院干起这份闲职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认真挥动过它了。

 

来者察觉到她比起戒备更接近敌意的情绪,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声,但没有退却。

“我没有恶意。”

他从灰扑扑的旧麻布斗篷里慢慢摊出空空如也的双手来,“能让我进屋里吗,美奈老师?”

 

对方的称呼让美奈打了个激灵,然后慢慢放松了肩膀。她用尽可能显得镇静的目光再把对方上下打量一番。木底的绑带皮革靴露在斗篷下摆外头,雨珠渗进本就不光鲜的斗篷里显得颜色更脏了,有段时间没修剪的刘海几乎要扎到他的眼睛里。假如不是美奈熟悉那张和善的面孔,这位深夜来客放在决斗学院里,没有哪一分不像个能马上招来警卫盘问的可疑人物。

 

美奈眯了一下眼角,从门边让开来,示意对方进屋。抱着手臂看对方轻轻带上了门板。

 

她对现状适应得很快,表情却始终不自在。美奈很庆幸对方进门后正顾着把斗篷解下来,没扭过头来注意她。

 

“既然你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我等会还要陆续接待一支返校的队伍?” 她短暂地酝酿,抛出试探。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年轻人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把厚重的斗篷挂在手臂上简单叠了两叠,侧过头显得很犹豫地思索了下,开口向她征求意见,

“我能借用一下这里的淋浴吗?”

 

“………………随你。”

 

美奈开声后才发现自己调子有些不稳,她绷不住笑。

 

两个多月前刚参与了大德寺(伪名)主导的特别课程,目睹自诩学院精英的白制服们被某个通向异世界的裂缝吞噬时,那些无辜的学生在她心里就是群死人了。

 

基于意外而敞开的次元通道所指向的可不是普通人类的宜居地,而且要想短暂打开通道,除非是卡片精灵受到召唤,否则就只能举行秘密仪式献出莫大代价,或是冒着被次元裂缝撕碎的风险用精灵之力炸出一条路来。

 

但既然同样被卷入的天上院吹雪此刻不仅活着还四肢健全,提及自己死去的同窗时呼吸和情绪都一丝不乱,除开时代错乱的打扮外和正常的17岁年轻人没什么两样,那他绝对是有别的地方已经变得不正常。

 

得到首肯后吹雪把叠得很随便的斗篷放到地板,又摘掉左臂的决斗盘抛到布料上,听声音像是骨制的,边角处还雕着些无意义的暗花。这种装置在精灵力充沛的精灵界可以顺利开启名为「决斗」的仪式,但它并非是依靠电能驱动的机械仪器,拿回人类的世界后只会变成一块占地方的垃圾。

美奈的目光在那件让人怀念的事物上停留了多一会儿,而对方开始逐件卸下饰着白皮革的护膝护肘、带侧环的撒克逊匕首和一支末端开裂的风笛,最后拿斗篷把这些伤痕累累的杂物包成了团。

 

“美奈老师,能帮我联系上大德寺老师吗。还有,我可能要借用一套备用的校服。”

他有些为难地笑了下,指一指自己脱掉外袍后,身上那件有点起了皱的亚麻布衣。

 

美奈盯着他的胸口,那里有个损坏了半边的金属吊坠在晃荡,跟卡组一样是没被他从身上摘走的物件,寻宝猎人认出这是个不完整的魔法道具,从做工上却判断不出它的年头和产地。

 

“你是从哪里回来的?”她问。

 

“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才对?是和这儿不太一样的世界,我不知道有没有统一的称呼,天上的太阳分成三个…”

 

“不不。”美奈摆了摆手打断他,“记住你们的学校建在岛上,豌豆公主,你该不会是从海上飞过来的?你从那边回来之后,落点在什么地方?”

 

吹雪愣了一下,“就在学校后山的古代遗迹。”

 

美奈马上想起那处建筑残骸的位置,表情扭曲了。“这么近?!”

 

“这么说,这确实不是被安排好的吗。”对方仍然笑着望向她,但美奈猜想那是在观察她。“我不确定那道门能不能从这边打开…你们想回去那边吗。”

 

“我们…什么。谁?”

 

“我是说,医务室的美奈老师,管理红宿舍的高戈老师,警卫克里夫先生,已经留级了两年的齐克前辈。本来以为只是个有趣的巧合,但到了那边之后遇见了太多奇妙的熟面孔——”

吹雪指了指自己还挂在腰上的卡组,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听了下。听说黑蝎团已经两年没有过活动的踪迹了。我相信之前在宿舍的灾难只是无意引发的意外……但大德寺老师真正在计划的事情似乎不像他一开始声称的那么单纯,不仅是为了让我们初步接触黑暗决斗而已。他筹备的时间长得不正常…”

 

“我还以为你上来就找到我是急着寻仇,结果是来玩推理游戏的?”美奈眉头紧锁。

 

她在刚认出对方时做好了最不利的心理准备,比如咄咄逼人的诘问,溢着敌意的攻击甚至强制支付灵魂的黑暗决斗——既然对方已经在精灵界闯过一圈,对这些想必再熟悉不过。

 

结果对方摆出平静得不可思议的态度,反而让美奈没了底气。吹雪对于自己的处境和大德寺的计划依然云里雾里,但他的考量美奈同样摸不透。

 

“在那种鬼地方你居然还有多管闲事的心思,但既然能查出黑蝎团,应该也打听到了我们的本业吧。”她拨了拨齐刘海,往后斜着身用手撑着桌沿,“我们还没打算回去。工作搞定之后,在这边好好探索一番才是正戏。”

 

黑蝎团在精灵界已经是臭名昭著的盗墓团伙,偶尔也接一些雇佣兵的工作。在大德寺提供的黑暗道具的帮助下,他们被召唤至人类世界后,能长期以实体状态停留,也算是他付给黑蝎团的报酬之一。

 

“听起来工作已经要收尾了?”

 

“别来套我的话。你不是要找大德寺吗,去问他。”

不管这个没死成又变得格外古怪的年轻人有什么目的,目前看来他都不带攻击性。美奈没再掩饰自己的烦躁,摸到扔在桌上的手机开始翻找联系人目录。头也没抬,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淋浴间在那边。”

 

“嗯…谢谢。”

 

“不过,你确定现在就要找他?”

 

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已经准备往淋浴间迈步了,听她的话后有些困惑地回头,美奈朝他晃了晃亮起的手机屏,“我以为你难得死里逃生,会先去跟被你故意撇下的丸藤打声招呼,要知道你们失踪之后,他——”

 

“你们在那次之后还有重复类似的计划吗?对剩下的学生。”

 

美奈冷淡地耸了耸肩,“没有了。大德寺被问责,扔到欧西里斯当宿舍长,很难再找到借口主导那种活动。而且第一次就赔进了几乎所有最优质的学生,剩余的哪些也基本不够格。”

 

“我回来时经过特优生的宿舍,看起来已经被停用了。”

 

“那是自然的。现在不再有特优生宿舍,不过你那位重要的好朋友在春假恰好选了留校,要找的话就去奥贝里斯克的宿舍区…”

 

“我不打算去。”吹雪坚定地再次打断了美奈几分幸灾乐祸的好心建议。“你是想给大德寺老师留出更多准备的时间吗。我真不是来找你们报复的。不过…假如你确实希望我再逗留一会儿的话…这里有什么吃的吗,美奈老师?”

 

我看你才是确实希望转移话题。

美奈很高兴自己撬开了对方平稳到漠然的态度中松动的一角,找到他总算显得不那么无所谓的一件事。

但她仅仅让嘲弄声在心里滑过,就从善如流地接了话:“只有葡萄糖水,要不要。”

 

 

***

 

 

拴着细绳的钥匙从桃木桌面被缓缓地推到她面前,天上院明日香多少有些凝重地将其收到手上,捏在指间仔细端详着。

 

据称是把钥匙,却做成了一枚大约4mm厚、长度接近一指的金属薄片,手感还算沉实。外沿有不规则的方角,它看起来像是拼图碎片的一角。经过抛光后表面闪着比黄金暗淡、比黄铜艳丽一些的光泽,现在又印了她的指痕,蚀刻的花纹可能是某种她不认识的文字吧。除此以外,察觉不出它有什么异样之处。

 

形状上看很难和市面上既存的大部分机械锁相匹配,既然说是钥匙,乍一看会让人以为是内置了识别芯片的电子门卡。

但按照鲛岛校长的说法,这把钥匙用于开启三幻魔封印之门的其中一扇,诞生的年代相当古老,而作用原理直到现在也未能彻底解明。仅仅被交付了「保管」任务的明日香,自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它看起来很…普通。”明日香诚实地评价。“我只要把它带在身上就可以了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说…它能沾水吗?”

 

鲛岛对她的细心考虑认可地点了点头。“只要还没凑齐一套,它就发挥不了作用。唯一有些特殊的大概就在于,它的材质足够坚固了。你不必担心会弄坏。”

 

话是这么说,明日香也不方便直接当着对方的面作出用牙齿确认硬度等等不合礼节的举动。既然这件宝物没有那么脆弱,为什么不放在更极端或者更严密的环境下保管呢?

 

“这段时间里,麻烦你把它保存好了。而且这件事不能向别人透露任何消息,也不能打听更多的信息,任何问题只能跟我联系,包括在钥匙被回收、事件结束之后。希望你能谅解,天上院君。”

 

少女顺从地颔首,“是的,我理解。我发誓保密,也不会好奇去打听其他钥匙藏在了学校哪处。”

 

鲛岛宽慰地笑了下,却马上顿住了,微微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你能断定其他钥匙也在校内呢?我应该还没跟你提起。”

 

“假如学校只负责保管其中一把钥匙的话…我不认为自己能担此重任。”明日香这么说着却把钥匙攥得更紧了,“但贵重的全套钥匙,其中一把却交托给学生保管,对方…要抢夺它们的人不一定能预料到这点。”

 

明日香注意到鲛岛一点点放松了神情,两人面对面看了数秒钟。最后是明日香先吸了一口气,允许自己露出坚定之色,“我承认自己并不清楚传闻中的三幻魔卡片真正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卡片会加以如此严密的保管,甚至涉及到现代科学也无法解明的技术。但我不打算推脱您给我的任务,学校里不乏比我更有才能,也更强韧的学生…我很荣幸您能将信任交付于我,校长先生。”

 

“你比我预想的要更热衷于这件事,天上院君。”鲛岛平稳的声音中透出忧色,“但这份工作并不安全,对于要不要把学生牵连进来,我也犹豫了很久。我要向你感谢……以及,有些事你需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正如你所说,我们——决斗学院总校拿到了整套的钥匙。由于这些钥匙意义重大,它们一直都是由董事会轮流保管,一人持有真品的同时,还有好几套赝品放置在别处混淆视听。而目前负责保管钥匙的是影丸理事长,他年事已高,担心在保管期间万一出现意外的话很难完成工作交接,便决定在下一次轮换到来之前,将钥匙寄存在岛上。按照计划,钥匙应该在昨天凌晨之前就伪装成普通货物,和货船一起到达码头才对。”

 

鲛岛的神情犹豫,吐字却很流畅,像是已经打过许多次腹稿,早已准备将这些内幕有选择性地托出了。

“但让人担心的是,这艘船在昨晚被击沉了。”

 

明日香打了个哆嗦,但很快控制住了。她张了张嘴,还是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有人把船给…可是…所以这枚钥匙是…”

 

“真品没有遗失,我们已经确认过——影丸理事长抱病在身,没有一起上船。他雇佣的人很可靠,其中一位幸存下来后,带着钥匙在夜色掩护下逃离了,并且一路游到码头上了岸。也幸亏出事的地点离岛不算太远。”

 

 “那场袭击来得很突然。对方好像最初就打算先将船击沉,再从残骸里打捞出钥匙。没有给任何交涉的机会,直接炸毁了船,接近和攻击的手段也不明确。因为出事时那位幸存的雇员待在船舱里。”

 

“事实上,影丸理事长急着将钥匙转移,也是因为接到了对方的主动联系,那群危险份子自称「七星」,这也是我们目前对他们所掌握的唯一情报。“

 

七星。明日香暗自将这个名字咀嚼了几次,也不可能突然出现新的头绪。

 

“理事长拒绝了他们开出的条件,并决定秘密地将钥匙送到岛上。不管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一群暴徒。我很难预料他们为了抢夺钥匙,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但既然对方在岛附近袭击了船只,证明他们已经知道钥匙原本的目的地才对…学校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吗?”

明日香小心而又急促地问,血色似乎正在从她的脸皮下逐渐消失。“假如他们没找到,会不会对这里的人们——”

 

在恐惧浮上水面前,鲛岛校长举起手掌往下压了压,让她先「镇定」的手势。

“钥匙会尽快安排转移走的,这样的威胁不能一直留在岛上。对出入岛的警备也会加强…这需要几天的时间。但对方很可能也同样监视着岛和附近的航线,甚至,用常理难以解释的方法绕开我们的监控,到达这座岛。”

 

“假如三幻魔的卡片…真的被抢走了。”明日香停顿了下,仍然觉得自己认真地将决斗卡片视为威胁的态度,在旁人看来肯定显得可笑。但鲛岛却完全没有笑,这使她内心的不安愈发剧烈地鼓动起来,“会发生什么?”

 

“很遗憾,我没办法说明。”

 

见明日香按捺着失望垂下视线的模样,鲛岛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下,“你误会了。不是因为情报的机密性…而是因为,我自己也讲不清楚。三幻魔的用途超出了用常理能解释的范畴,而我只是个普通人。天上院君,你应该听说过「卡片精灵」的传闻?”

 

“…同学在开玩笑的时候,偶尔会提起。”她认真地思索过后,才犹豫地回答。

校长的谈话内容中强调了太多次所谓常理与超脱常理之事,她很难认为对方此时只是在提起一个题外话。

 

鲛岛勉强牵出一个笑容来,“果真是这样吗。不过对于我而言,所谓精灵之力也不过是个有点浪漫的玩笑而已——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修建了三幻魔的封印,为什么有人会执着于争夺它们,甚至…为什么几张卡片需要大动干戈去进行封印。我连光是想象都很困难。”

他压在靠椅的椅背上,揉了揉鼻梁。

“也许自称「七星」的暴徒会知道结果,但我不知道。只是保护这所学校是我的职责,我会尽我力所能及之事。”

 

他投向明日香的眼神里带着歉意,“但那并不是你的职责,天上院君。我仍然需要为将你牵扯进来而道歉,假如你觉得…”

 

“校长先生,您是说精灵之力可能真实存在,并且能引发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在对方陷入短暂的静默时,明日香用力抿了下发颤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包括让人从校舍里凭空消失,也能做到吗?”

 

明日香注意到对方脸上本在斟酌措辞的踌躇被一瞬间的哑口无言冲刷走了,“对不起。“她承认自己话说得太冲动。

 

“感到抱歉的人是我,天上院君……关于「那次事件」的因由和过程,至今都还是个谜。没人能断定这与卡片精灵有关,毕竟这超出了我…和大部分普通人能够理解的范畴。”鲛岛校长坐直了身,仍然按压着鼻梁两侧,“但基于同样的理由,我也没法完全否定它们可能存在的关联。”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明日香短促的、甚至是惊喜的抽气声。

 

鲛岛悲凉地垂下了眼,视线落在那枚垂落在少女身侧、被白皙的指尖攥紧的金色钥匙上。

 

 

***

 

 

明日香心事重重地出了教学楼,快步穿过正门,十月底气温已经有些寒凉,红霞泼在立着雕像的石板道上的色泽却显得融暖,学生们混杂的欢语声从她耳边一一擦过去。

 

“下午好,天上院同学!”一具骷髅外袍和一个提着灯的南瓜头套小跑而过,经过身侧时朝她摆摆手臂打招呼。她仅仅心不在焉地点头作为回应,才想起今晚是万圣夜,三个学院大概都会各自在宿舍区举行晚宴。

 

她很庆幸自己提前推掉了纯子的邀请,一是这个日期让她心里不是滋味,二是刚答应了鲛岛校长的委托,还确证了所谓卡片精灵传言的真实性,她实在挤不出投入到玩乐中的心情。

 

走上通往生活区的路后,四下安静了很多。学生被各自宿舍的万圣夜活动分流走了,连多美婶的小卖部都不及往常热闹,入口处鬼计妖魔·阿鲁卡德的等身模型前放着解残局的抽签筒,却少人问津。明日香躲进路旁的树荫里,拿出手机打开简讯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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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essage

Today 6:25 PM

 

在宿舍吗?今晚方不方便出来一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凯撒>

我在码头附近,你随时可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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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也避开了晚宴,不让人感到意外。

 

只是他打算今晚就待在那里吗?

明日香心想,指尖在触屏上方犹豫着,一时拿不准该评论几句还是直接敲定时间。

 

天边玫瑰色的云脚压得很低,是夜晚有雨的前兆。也许她该和凯撒商量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

 

“十代大哥,再不抓紧的话,回到宿舍也只能打到剩菜啦…”

 

“咦,但我听说今晚宿舍会提供自助餐才对?”

 

“是这样没错,但你也要想想……依我们宿舍的条件,自助餐可不是无限量供应的啊。”

 

两位红院学生走出小卖部自动门时叮咚声响起,前头的少年还在慢条斯理把买到的卡片塞进卡盒,在他身后较矮小的那位却在苦恼地抓着头发,头上戴着刚买来的狼人耳饰,想来是为万圣夜宴会作的准备。

他抬头想催促同伴再加快脚步,视线却与对面树荫下明日香投来的一瞥撞个正着。

 

“天上院同学!”丸藤翔惊喜地推了推眼睛,朝她大声打招呼,等待回应时却不知为何显得紧张。

明日香朝两人微笑着点头致意,距离下午最后的炼金术课结束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印象中游城十代课后是被大德寺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为他总是缺交的作业和屡教不改的课堂瞌睡作点解释。

 

至于丸藤翔为什么也跟着,就不知是被株连还是自发的行为了。

 

“明日香,再不赶紧回宿舍就没饭吃咯,翔是这么说的。”十代给卡盒搭上扣之后塞回腰间,边将衣服下摆拉扯平边朝她笑嘻嘻地打招呼,挨了翔不轻不重的一记肘击。

 

“奥贝里斯克的情况不一样啦,他们的晚餐肯定很豪华。”

 

“嗯…我们能去蹭饭吗?”“大哥你别瞎说了…”

 

面对十代诚心的提问,这次从明日香嘴边溜出来的笑声是真心实意的。能给他人带来纯粹快乐的人,她一直心怀羡慕。

 

“有人带进去的话是没问题的,今天是节日,学院之间也会有人串门讨糖果。不过——”

 

她看向还被自己攥在手上的手机,久未操作的屏幕已经暗下去了。她在斟酌该怎么向两人告知自己不会参加晚宴的打算,其实编造个借口打发过去很简单,但明日香不太愿意对十代敷衍了事。

 

她直视十代闪烁期盼光芒的棕眼睛,对方听她说到「没问题」一词时又噢噢噢地小声欢呼,往前凑过来挪了半步,有件垂在他胸前的东西晃过碎金似的亮光。

 

明日香本能地让视线落在那物事上,眨了眨眼。自从前不久那场古怪的课外教学后,十代便总是戴着个半边残缺的金属吊坠,完整时应该是正圆形。他说这吊坠能给人安心感,收在衣服里又硌得慌,一直都大大方方地放在外面。虽然十分显眼,但色泽看起来只是廉价的黄铜,大概不会有人动抢劫的心思。

 

细想起来岛上已经出过不少怪事,课外教学和更早前废弃宿舍的面具怪客只是其中一部分。明日香从未料想过自己能得到继续往深处寻根问底的机会,让她悔恨的是,她在这过程中更多时候仅是个旁观者的角色。但幸或不幸,对这些怪事参与度最高的某人此时又恰巧站在自己面前。

 

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明日香轻轻呼了口气,接着说,“不过,我打算稍微晚点再回宿舍,如果你们不介意再等等的话。”

 

“真的可以吗?!”

 

“你们那边有供应炸虾吧。”与惊喜地叫出声的翔相比,十代已经开始兴奋地搓手了。

 

明日香笑意盈盈地给出肯定答复。又放轻声音,“我要先和亮碰个面,不会花上很久。”

 

她故意望了丸藤翔一眼,对方如她预料那般显出踌躇之色,“您约了哥哥见面吗,那我们还是不方便打扰……”

 

“我需要跟他聊一聊卡片精灵的事,还有学校里最近发生的怪事。”她故意慢吞吞地说,确定对方听清每个字,眼珠转向十代时眼神中染上了些许恳求之色,“比如之前在废弃宿舍出没的怪人,还有课外教学的事,我认为事情不太寻常。”

 

除了钥匙和三幻魔的秘密需要隐瞒以外,她有太多消息要和凯撒分享了。

 

“这两件事和精灵有关?”

“居然连天上院同学也相信精灵的说法!”

 

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明日香苦笑着逐一给出回应。“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暂时来说我找不到新的思考方向……遗憾的是,我对所谓精灵的认知还是一片空白。即使想调查也无从入手…说起来,你们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吗?”

 

“不是为了调查关于你哥哥的事吗。”“十代大哥,你别这么直接地……”

 

明日香朝慌张起来的翔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某种意义上,十代坦然的态度反而让她松口气。

“我对这方面了解得太少了。但是十代,你至少对整件事的始末比我清楚得多……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否陪我一起和亮碰头,将你所知道可能有关精灵的事,以及在废弃宿舍和遗迹两场决斗的经过告诉我们?”

 

十代困惑地摸了摸鼻尖,“其他的是没关系,但关于精灵…我需要讲什么呢?毕竟你们好像都看不到它们。”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后方,而那里空无一物。

 

明日香反应过来后打了个冷战,“它们难道,在这里到处都是吗?”

在大部分人都无法知觉的地方,一直都离得这么近?

 

“不不,只是我的卡组里恰好就有,又喜欢陪着我而已。”

 

“大哥在宿舍组卡时就经常对着空气说话。不管他说的精灵是臆想还是真有其事,看着都有点瘆得慌。”翔故意摆出夸张的恐惧表情,实际看来早已经习惯对方的行径,也不介意当着对方的面进行调侃。

 

“没关系,十代到时候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了。”明日香的声音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感激,“我会发信息给亮,让他到山上的遗迹那边和我们碰面。他毕竟没参与那次课外教学,直接在事件现场跟他说明会简单一些——翔君也一起过来吗,那天你也在现场。”

 

她冒险抛出询问。印象中凯撒对她提及过自家弟弟和自己并不亲近,这使他长久地感到困惑。

 

从翔的身上她也感觉不到他对凯撒的排斥,更多是畏惧和退缩。

明日香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明明没有闹矛盾,却因为找不对相处之法而逐渐疏远的兄弟,看在眼里实在显得可惜。

 

矮小的少年本想习惯性地摇头,但也许是受到明日香和夕阳一样泛着暖光的友善笑容所鼓舞,他最终将婉拒的语句小心地咽回去,偷偷捏紧了几次拳头,回答道:“好的……如、如果我也能帮上忙的话。”

 

 

***

 

 

三人踏上通往后山遗迹的窄路时,天幕浸入了暗沉的墨紫色,还有灰色流云朝岛的方向缓慢地席卷而来,逐渐耸立成塔状。

 

也许我们该在小卖部多买两把伞,明日香心想着,她手上仅仅拎着牛皮纸袋,装有正式晚餐前拿来垫肚子的面包。

 

“亮正从码头那边赶过来,要多花点时间。我们应该能比他先到一会儿。”她说。

 

翔正借助手机打灯,暗淡的白光投在鞋尖附近。

 

“凯撒还真的很喜欢海边啊,上次找他决斗时也是待在那个地方。” 最前方的十代哼着歌似的说,微仰着头迈步就走,连小树枝在脚底下断裂的声响都格外干脆,丝毫不担心自己在昏暗环境中会踩到让他脚滑的小石子。

 

也许有精灵帮他探路,明日香盯着十代身侧的空气无由来地想到。自从十代指出自己一直有精灵陪伴后,她脑海的各个角落就开始翻出种种缺乏根据的猜想。

有关卡片精灵的线索是大片迷雾中唯一的光源了,她在刚得到十代的答复后激动得几乎发抖,现在沸腾的心情开始平复,她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理所当然地将十代当成救命稻草来攥紧的行为有失妥当。

首先三幻魔的事件不能将无辜的人员卷入,即使去年的学生失踪事件无关和三幻魔无关,假如真是由所谓卡片精灵引发的事态,那便藏着普通人难以规避的危险。

 

十代在跟前踏着无忧无虑的步子,而明日香开始懊悔地碾动下唇,她自己前不久还劝告十代远离废弃宿舍。结果现在,自己在长时间无收获的探索之后,仅仅是瞥见一根形迹可疑的线头,就迫不及待地拽紧了往外抽。自己的兄长,尽管不愿想象,但存活的可能性也许甚微。就为了查明一个超脱常理的真相,她便一头热地将无关的同学扯入。

 

而这似乎还是眼下她除去放弃以外的唯一选择,她并不拥有能够看精灵的眼睛。没有十代的帮助她可能连下一步的路都看不清。

“要怎样才能和精灵交流呢……”

 

“这应该是天生的吧?其实我也不清楚。”

 

“?!”听到十代爽朗的应声后,明日香才察觉到自己无意识将萦绕脑中的杂念说出了口。而对方的回答更是个打击。

 “……幸好今天碰上你们,只靠我一个的话,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她在自我说服。罪恶感压在胃里,尝试缓慢而泄力地挤出胸中的大团空气。但窒闷感有增无减,跟雨前的气压有关吗。

 

十代给她投来一个笑嘻嘻的侧脸。“今天只是正好找多美婶收点单卡。”

 

“十代大哥居然会这么积极去收卡改卡组,我都吓了一跳。难道刚才课后被大德寺老师训得很惨?”终于等到自己能插嘴的话题,翔急急地出声。

 

“哪有,我可是最强的优等生啊。被大德寺老师拜托去买卡片而已,说是明天的决斗展示课要用,但他要负责准备万圣夜的活动急着回宿舍。”

 

十代转过身来把双手背到脑后,开始优哉游哉地倒退着走,吊坠在他胸前一跳一跳地拍打着。

 

大德寺老师巩固的好脾气就算跟猫的面瘫相比也不遑多让,能让他把学生单独提出去训话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明日香轻笑出声,在翔讶异地追问“大德寺老师负责明天的决斗课?”时继续迈出步子,没料到十代微微瞪大眼睛突然停步。明日香嘴里冲出一声惊呼,差点撞上去。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她站定后飞快地四处顾盼却看不出异常,难道又是某些只能映入十代眼中的特殊事物?

 

十代也是一脸困惑,却把胸口吊坠的绳索拎起一段,往左右慢慢转身变换朝向。“翔,能先把手机的灯关掉吗。”他说。

 

丸藤翔迷惑不解地应了两声,照办了。

 

微弱的人造光源消失,视野蓦然沉入连月光都被乌云遮蔽的昏黑夜色之中,而正因如此,明日香才终于察觉到了十代手里的吊坠正包裹在蛋白色光芒之中。

 

这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吊坠残件难道用荧光液浸泡过?明日香此时已经下不了这种符合科学与理性的结论了。十代沉吟着在原地慢慢绕着圈子,视线没从吊坠上离开过,像个在古墓群附近手持着探宝仪的盗墓贼。淡光明灭不定,也不知是否错觉,它似乎在朝向某个方位时显得稍微光亮一些。

 

明日香才刚想指出这点,十代就往那个方向踏了一步,眼见吊坠确实如预料那般增加了亮度,他惊喜地「哦」了一声。“它在给我指路吗?”任谁看到这一情景都会首先得出这样的结论吧。

 

但那又是指向哪里的路?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十代已经兴致勃勃地循着那个方向,脱离既有的小路率先一头钻进小树林里。

 

“等等,十代?!”“十代大哥!”

 

在红色的身影被树影淹没之前,被撇下的两人才回过神来。明日香暗自感慨十代惊人的行动力,尽可能快步跟随的同时一手扫开阻在眼前的枝叶,一手按在头发上避免被树枝勾住。而翔拨开低矮的灌木时几乎像是在游泳的架势了。

 

“你打算去哪里,十代!”她大声喊道,对方窸窣的脚步声迈得飞快,地上缠结的乱草和树根丝毫不能成为他的阻碍。前进方向倒还是跟古代遗迹的位置一致,但她更想劝对方趁早回到清理好的山路上。

 

“去找这个项链的另外半边,拿着它的人就在附近!”十代的声音浸着喜悦,只是这份情绪和他的行动一样来得突然,古怪得让明日香直皱眉头。“这么说来,试炼的出口就在学校的话,对方也是这里的学生或者老师也说不定?”


“你在说什么试炼?”明日香轻轻喘着气,对方一头热的自言自语激起了她的不安。而且在这样的步速下十代的气息依然稳得吓人。

 

“遗迹的试炼啊。会不会是凯撒?他也正往这边赶来,说到我们学校能通过那种决斗的人,如果是他的话也不奇怪——”

 

看来是有关吊坠来历的事,十代自言自语得飞快,但明日香听得摸不着头脑。而即使提问似乎也只会让不明所以的话越冒越多,她只好咬紧牙小跑了一段,才总算赶到了十代身侧,急切地伸手想揪住对方的衣角。

 

然而,指尖刚挨上柔软衣料的同时,忽然整个视野内之间都有耀眼的白光飞快地闪烁了一下。

 

她几乎以为那是积聚的雷雨云今晚劈下的第一道闪电了,不适地眨动眼睫后,发现绊脚的枝叶忽然都从眼前被抹去,视野兀自开阔起来。

 

他们总算离开了小树林,不仅如此,踏入的新地形和树林甚至是完全割裂的——嶙峋的岩壁包绕四周,被跃动的火光照成棕红色,往上蒸腾的热浪轻轻掀动他们的衣摆和发尾。

 

——而脚下,则是悬空的。

 

如字面描述那般,他们踩在空气中不可视的平台上,石头、晶屑和熔浆的团块就在脚下数十米之处滚动,隆隆声如同巨龙从地底传出低语,粘稠的熔融物发出的火光烧灼着视网膜。

 

明日香从喉咙发出被掐住脖子似的轻微呜咽声。这种场景比梦境的切换更缺乏逻辑,透过扭动的空气她凝视着下方沸腾的熔浆,脑中的理性一瞬间被混乱挤得干净。恐慌使她步伐不稳地往后挪动几寸,却撞在了谁的身上,双肩被稳固地扶住了。

 

那不可能是游城十代——他也正愕然地打量着岩壁,估摸的身高也并非属于丸藤翔。

 

本来就已经精神紧绷,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明日香整个人悚了一下,几乎是从原地惊叫着跳开来。

 

“是谁!”

 

明日香迅速地转过身丢出缺乏威胁力度的恫吓,那双手并未箍住她的双肩限制她的行动。她很轻易就挣开了,戒备地弓下身后撤几步,尽可能远离那个游魂般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影。

 

对方是个套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只是重新垂下手站在原地而已,甚至还轻轻侧着头似是在打量她。简直像个由熔浆的黑烟凝成的鬼魂,由于被一副面具挡了半脸,也看不出容貌和年龄。面具棱角被火光照出橘色的明亮边线,前额镶嵌的红宝石流转着灼灼凶光。

 

有了在废旧宿舍不愉快的经历后,她对面具一直都心有戚戚。何况是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面具男,想必就是让他们身陷于此的主谋了。而她也轻易注意到对方挂在胸口的某物…衬着深色衣料的金属吊坠残件反射熔浆的亮光,显得尤为扎眼。和十代持有的那个款式相似。

 

也许是听见了她的惊呼,十代的脚步声正从身后急忙地抢近。明日香克制着发颤的呼吸,也警惕着对方的举动,慢慢后退到十代身旁。

 

视线越过男子的肩能见到丸藤翔也被带到了这片区域,正在男子身后不远处不知所措地发愣,由于刚才明日香那段小跑冲刺,她跟翔拉开了一段距离。而面具男站在两方中间,注意力不在翔的身上。

 

对方很有闲心等他们选好了站位再开口。

“我听见你们的对话,是在通过试炼后才拿到了这件饰品。”

面具男用指尖敲了敲自己所佩戴的挂坠,说道。他的声线很年轻,而态度甚至称得上是平和的。

“难道还有很多其他学生…比如你们所说的凯撒,也参与了试炼吗。”


本以为对方会率先自报身份和来意,没料到会以询问作为开场白。恰巧问的又是刚刚让明日香云里雾里的所谓“试炼”的事。

 

虽然直觉来者不善,但明日香动了动嘴唇,却不知怎么的挤不出任何冷硬的斥责来。

 

面具男等待了数秒,只有熔岩鼓泡轻微的破裂声回应他。“他们难道都死了吗。”又补充一句,语调里升腾起烦躁。

 

“这可是学校啊,又不是刑场。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十代响在耳边的应声让明日香惊得肩膀紧了一下,而欧西里斯的少年拽着颈脖上的挂坠往前走了几步。

 

面具男从唇缝挤出呵的气声,说不准是叹气还是嘲笑。

 

“我们被它引到这里来也是你的安排吧。假如你只是想把这半块碎片拿回去,没必要费这么大功夫。本来就有人拜托我把…”

 

“各自持有碎片的人在一定范围内时会得到指引,并且产生想寻回彼此的冲动,这是它原有的功能。本来就是经常当成定情信物用的魔法道具。”面具男不客气地打断了十代的话语,“我确实利用它做了点布置,但目的不在于此。”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Darkness,我是「七星」的一员。这样说应该明白了吧。”

 

果然吗。明日香胸口被涨涌的不安攫住,并缓慢地收紧。琥珀色的眼睛瞪大,惶恐地将身侧以及前方的两名欧西里斯的高一生逐次扫过。

 

钥匙交给学生保管理应是最后的保险才对…这群人也来得太快了,而且为什么能一下子就锁定到我?这样的袭击是和其他人一起同时进行的吗?

 

明日香使劲地啃咬下唇,用刺痛强迫自己保持理性。她不愿显露哀求却也不敢太强硬,最终强撑在一份冷静的调子上。

 “Darkness,你的来意我清楚了……可能的话,希望你不要将无关者卷入。”

 

“为什么不呢?”下一秒对方轻描淡写地击碎了她这份并不可靠的冷静, “这里是学校,也就是说有价值的人质遍地都是。”

 

“但、”明日香张口结舌,只能硬着头皮先抢到十代前面去,把他挡在身后,十代明显愣了一下。

 

Darkness对她逞强的举动不置可否,悠悠然抬手绷直了食指指向正上空,摆出仿佛在舞台中央、等待聚光灯投下光柱的态势,“你们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天?”答案习惯性冲口而出后,明日香才窘迫地捂住自己的嘴巴。Darkness在面具下的嘴角倾斜,似在嘲笑她。

 

明日香定了定神,狐疑的视线顺着对方的指尖往上扫。岩壁越往上延伸越是收窄,焦黑的穹顶中央开了个不规整的壶口,能窥见夜空中的密云。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听见翔的喃喃自语。假如不是一连串不合逻辑的突发事态让人来不及反应,这该是最早被提出的疑问才对。

 

“只是你们学校旁边的休眠火山而已,假如你们有兴趣爬到火山口往下跳,就能到达这个地方。也就是火山的内部。”

超现实的图景经Darkness理所当然的描述,仿佛跟导游向旅人兴味津津地介绍当地景观没什么两样。

 

“然后,假如说,我有办法让这座火山大规模爆发的话?”

 

他停顿的时间足够长,愉快地眼看着三人陷入新一轮的混乱中,“很好想象,不只是山脚的学校和周边宿舍,最后大半座岛都会被埋在火山岩底下吧。会当作一般的自然灾害来处理,就算引起怀疑也无从调查……说到底将学校特地修筑在三幻魔的封印跟休眠火山边上的到底是哪里的蠢货?”

 

他说出来了。明日香痛苦地闭上眼,在心里为在场二位无辜被卷入的欧西里斯道歉。勉强动了动僵硬的嘴唇,“你是要我,从钥匙和学生的性命之间做出选择吗。”

 

对方仅仅是静默地凝视她,答案过于显而易见,也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就为了这种事,搭上这么多人…”

 

Darkness只是漠不关心地耸肩。“还有一点,凭什么选择权会落在你们手上。”

 

“……什么”

 

“你们学校的战力吃紧到这个程度吗。居然把钥匙交给对状况一知半解,会因人情而轻易动摇的学生保管。而且无论是为死守钥匙放任同伴去死,还是顾惜同伴性命而投降,对于你们来说都算是输得彻底。被迫做这种二选一本来也不该是学生的义务。”

 

Darkness的语气几乎是厌弃的,反而让明日香感到困惑。“这算是,忠告吗?”

 

“…我没想到自己的对手会这么不像样而已。”

 

 

丸藤翔艰难地直视前方,仅仅看到黑色风衣的青年身形颀长的背影,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他。对话虽然趋于平和却都是他跟不上的话题,只能从天上院明日香愈发惨白的脸色猜出事态的进展并不让人乐观。

他尝试鼓动勇气,开口时发现自己喉咙干涩。

 “天上院同学,你们…那个男人是谁,你认识的人?他把我们带到这里,又是为了什啊啊啊啊啊啊——”

 

翔小心翼翼的询问最后却扯出了扎耳的惨叫,马上又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盖了过去。

 

从底下的岩浆里猝不防窜出了一条漆黑的巨龙,熔岩般亮红的双目圆瞪,像是浪头里翻出的鲨鱼般,头一甩张嘴就将丸藤翔整个吞噬,从低空横掠而过又咻地潜回岩浆里去。

 

“翔!!”变故来得突然,十代作出反应时那位矮小的眼镜少年已经从平台上消失了。

 

因为不确定平台有无边界而不敢贸然跑动,他只能瞪大眼睛往黑龙坠入岩浆的方向张望。

 

——丸藤翔安然无恙。

他被困入了一个雪景球似的保护罩里,半浸泡在岩浆中,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抬头找到十代的位置,和他对上视线后才举起手臂呼喊,“十代大哥!我没事,暂时来说…大概。”他底气不足,用指尖小心地戳动障壁。

 

Darkness在原地纹丝未动,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欧西里斯的少年将头转回来,质问他的声音压在一个喑哑而愤怒的调子上,“那现在又是什么意思,Darkness。”

 

“无关人员没必要站在这里,而且也算是人质——不是为了逼你们交出钥匙,只是不让你们在决斗的中途投降。否则保护罩马上会破碎,那小子掉入岩浆后会连骨灰都捞不回来吧。”

 

“你打算…决斗?”

 

“不愿意吗。本来把你们晾在这里一晚上,第二天直接来收尸还更方便。但难得来一趟决斗学院,这样太扫兴了。”

Darkness气定神闲地朝他假笑,“而且实际打一场也许能让你们明白,自己真正要面对的会是什么。要赌上钥匙跟人质的命来一场吗。”

 

“你是说,我输了决斗就交出钥匙,赢了你就放人离开吗。你该一开始就这么说。”

十代更喜欢这种明快的交换条件,嘴角甚至露出绷出点笑容来。他从腰间摸到了自己的卡组,正要前踏一步来迎战,一截雪白的手臂却伸出来将他拦住。

 

他迷惑不解地扭头,金发少女也正笔直地凝视着他,脸色苍白,眼瞳惊疑地轻微发颤。“十代,你难道也拿到了钥匙?”

 

“没错,怎么啦。”他反而奇怪对方怎么这时才提。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除去在外头的吊坠残件,也许还有另一块金属片藏在衣服下面,“我也有点意外,本来以为保管这东西的人只有我,这次是意外把明日香和翔你们扯进来。但刚刚看你的反应,才想到你可能跟我一样。不过没关系,我会把这家伙赶走的。”

 

“但是,这、咦…”

 

鲛岛校长关于「不希望卷入更多学生」的保证还响在耳边,但眼见顶着蓬乱棕发的少年自信得不合时宜的笑脸,明日香一时无法接话。

 

“你们甚至没被告知互相之间谁拿着钥匙吗……真是,荒唐。”Darkness发出鄙夷的咋舌声,可以想见他在面具下皱紧眉头的模样,安置卡组的动作甚至显出几分恼火。

随着卡组设置完毕,指示灯亮起蓝光,白色的决斗盘亦随之展开。

 

决斗盘外形与他们两人手中的相同,都属于决斗学院为学生特供的款式。

 

金发少女盯着那个决斗盘,在短暂的静默之中哆嗦了下,一个恐怖的可能性浮上她的脑海,“Darkness,你该不会已经袭击过这里的学生了…你或者其他「七星」的人以前有没有到过决斗学院来?”

 

十代朝她投去不可思议的一瞥,“明日香,你不会是觉得——”

 

面对明日香的瞪视,Darkness却仅仅稍偏下头让她的话从耳侧滑了过去。不作回应。

 

明日香咬了咬牙,也下意识地摘下自己的卡组。“这有点古怪。他对这里显得熟悉过头了,我必须问清楚。十代,让我先来。” 

 

“别被情绪冲昏了头,蠢女孩。” Darkness总算舍得慢条斯理地开口,漠视她尖锐的敌意,仅仅向战意高昂的棕发少年轻轻颔首,“先决定先后攻吧,你身上有带硬币吗。”他平静地提议道。

 

十代愣了一下就开始从口袋摸索零钱,想了想,又侧过脸朝仍然紧绷的明日香弯起笑容,希望得到信赖,晶亮的眼眸中倒映了火焰的颜色。

 “交给我吧,这家伙总是顾着自说自话,不先把他揍一顿也问不出什么话来。而且他把定情信物拿来下套,我家的精灵也还在生闷气——好了,我选正面!”

 

少年轻快地弹动拇指, 100日元的白铜硬币跌在不可视的平台中央,发出不像是玻璃或者石块但也足够坚硬的响声,跳动数次后停留在樱花图案朝上的态势。

 

Darkness看清那个图案,从喉咙滚出满意的轻笑。

 “先攻归我。”他说,等待决斗盘自动洗牌的细响停止,将 5枚初始手牌熟练地抽出。

 

【游城十代】8000:8000【Darkness】

 

 

***

 

 

暴雨前的山风很大,拉扯着衣服下摆的却是来自下方的灼热气浪。从正上空的火山口看出去,积雨云里不时有雷声和电光滚过,而他们悬空在火山的内部,岩浆开始在曾经长久沉寂的休眠火山中涌动沸腾。

 

尽管吹雪已经熟记大德寺事前发给他的资料,但在实际看到那个欧西里斯-红的后辈真的无所畏惧地戴上决斗盘,而他可爱的妹妹甚至还自发想争取战斗的权利时,吹雪还是忍不住抿直嘴角,一直刻意想忽略的烦躁在胸口鼓动得更厉害了。

 

“先攻归我。”他盯着硬币落地,理所当然地宣言到。

 

为避免无谓的麻烦,这片区域的电磁波信号已经进行过屏蔽,决斗盘即使电量充足,与对手进行连接与卡片的投影功能也理应无法使用。但在某种力量的介入下,怪兽影像能通过另一种途径显形,不会对决斗流程造成什么障碍。

 

从事前了解的资料来看,游城十代一直在使用融合向的元素英雄。元素英雄至今为止强度较高的打法虽然几乎都和正统的融合无缘,但设计初衷终究是个以融合为核心的主题,融合向的构筑方向极尽丰富。光从这个笼统的说法也很难判断对方的卡组构成。

 

融合向EH的通病他心里大致有数,只是他在尝试让大德寺提供详细的卡表时,对方却以「每次见他决斗卡组里都会出现些新奇的东西,没什么固定打法」搪塞过去了。

 

吹雪短促地审视自己的手牌,龙之灵庙 贪欲之壶 白骨公主 继承之印和守护龙加尔米德。

原本从卡组构成来说就几乎每张卡都是展开点,有吃打断之后的补救手段,还有贪欲之壶这个回收点,算是相当理想的起手。没有抓到手坑的话,做出尽可能多的适合在场上站桩的怪兽总不会错。

 

说到底他今天携带的卡组实验性质也很强,两个系统糅合得多此一举,倒是有几分符合万圣节前夜的气氛。

虽然事先就取得了钥匙持有者们部分的卡组情报,但他并不打算逐一准备针对性卡组。一方面他更希望卡组能满足自己的趣味;另一方面他对协助受雇于影丸的大德寺,完成将七星门钥匙集齐的这一愿望其实也并不迫切。

 

尤其是在他从需要迎战的对手名单中,读到了自己妹妹和曾经的挚友的名字之后。

 

“我想先确认一件事,Darkness。”十代清朗的声音让他将思绪重新集中回眼前的决斗场上。“假如输掉决斗的人是你,事情会变成怎样?你会放我们离开,然后不再回来这座岛上吗。”

 

“我可没做这种保证。”

 

“难道会一直重复挑战到你满意为止?”

 

“理论上是该这样。但实际上我没法做到。”

他坦率地说,朝对方摊手。

“我们要进行的是黑暗决斗。你应该有体验过,对怪兽的攻击、生命值损失都会转化成肉体的痛楚和对灵魂的伤害,而败者会承受更多,不要说马上再发起挑战,甚至可能在输掉决斗的瞬间就会倒地死去。既然你对自己这么有自信的话,大可以祈祷这个结果——至少不怕我再回来骚扰。”

 

明日香不自在地舔了舔太过干燥的嘴唇。“你是真的不怕…自己也可能丢掉性命吗。”

 

十代的嘴角还留着些笑容的迹象,眼睛却没有笑。“没有人会以自己要输的前提来发起挑战的啦,明日香。虽然我还是理解不了,非要给决斗增加这种额外的设定有什么用。”

 

“你能够被一种更有趣的方式杀死,这就是作用。问完了吗?”

吹雪不耐烦地中止了对话,他对十代并无恶感,只是为了调动对方的恐惧而故意往语调里加了点狠劲。不过看起来没有效果,反而是明日香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那么我的先攻——主要阶段,将白骨公主通常召唤。成功的场合,效果发动。”

无对应。公主将卡组中的白骨王子堆入墓地,王子送墓的场合触发效果,又将卡组中的白骨和白骨夫人各一枚送墓。

 

从肥厚的卡组中挑出这些卡片要费点功夫。

 

十代在这当口好奇地打量场上身穿淡紫色洋装、牵着骨犬的小骷髅,

“刚才的黑龙不是你卡组里的怪兽吗,我以为会是龙族的主题。”

他说,又不无担忧地往场外的丸藤翔看了一眼。总错觉有龙的巨影潜在他周边的岩浆里来回绕着圈。

 

对方还可怜巴巴地坐在保护罩中,像个在红汤里沉浮的鱼竹轮。脸上的惊恐褪去之后只剩下疲惫了,那里并不是个好的观众席位,他需要一直仰着脖子才能看清全场。

 

“不喜欢?我觉得这套比较应节,就带来了。”

 

“嗯…而且这副打扮直接穿去假面舞会都没问题…?好像还真是,哈哈。” 十代侧过头半开玩笑地跟谁交换对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明日香心惊胆战地听着他们陷入了闲聊的气氛。“你还真是喜欢万圣夜啊。”

 

“算是吧。凯尔特人认认为夏秋交替的万圣节前夜是亡魂返乡、借助活人躯体来复生的日子,而第二天就是天主和东正教敬礼圣人的诸圣节。不觉得这样的演化显得怪诞又浪漫吗。”

 

“这样吗…这传说听起来比到别人家要糖果或者恶作剧的妖怪要恶劣多了。”

 

吹雪朝他的对手耸了耸肩,他有点意外对方还有心思跟他拌嘴,也懒得追究话里有没有藏着刺。

“通常怪兽白骨被送墓的场合,守护龙 加尔米德的效果发动。”他将那枚手牌翻了个面,向对手展示,“在这里,你要的龙族主题。”

 

加尔米德的效果发动无对应,守备表示特召。然后,“两体3星怪兽连接召唤,彼岸的黑天使基路伯。”

娇小的骨骸和嵌有尖锐晶柱的小型龙钻入召唤环左下右下的箭头中,四面四翼的智天使从旋转的轮中上升,全身密集的眼珠飞快转动。

从卡组将蒲公英狮送墓,以黑天使自身为对象发动效果,攻守上升300。蒲公英狮送墓效果生出2体1星的衍生物。

 

刚才是个交G的好时机,学校应该已经讲解过这类泛用combo最佳的打断点才对,假如这个红院的学生有认真听讲的话。

十代只是耐心地等待着。这让吹雪多少放心了些,将1体衍生物连接召唤连接栗子球,又与黑天使连接召唤了link-3怪物 大君主之圣像骑士。

 

左手边EX区域中,昂首的半人马展露出威严的风姿。尽管是圣像的本家boss,却被频繁用作各种link系卡组和守护龙展开中的跳板,这类场景比他作为finisher终结决斗要常见得多。吹雪毫不顾惜地将其作为连接素材,连接召唤link1怪物魔导之圣像骑士。

 

墓地的连接栗子球解放衍生物起跳,在魔导的所连接区特殊召唤。魔导的检索效果触发,从卡组检索星辰之圣像骑士。

栗子球和魔导连接召唤link2的剑巫之圣像骑士。

 

发动继承之印,特召在墓地时卡名视为白骨的白骨王子。

星辰跳出在剑巫左下方的箭头,效果回收大君主。至此额外的消耗已经相当剧烈了。

 

“唔…结果白骨只是开始和中途稍微出现一下,凑个素材吗。”combo很冗长,光是等决斗盘播完固定动画就要花一段时间,也无怪十代会开始关注起与决斗盘面无关的内容来。

 

“星辰为素材进行连接召唤。”吹雪心不在焉地将星辰塞进墓地,“推图要清理的是低等级的鬼怪,守关的boss却是龙,也是很常见的关卡设置吧。”

 

星盾所转化的守护片翼,Link1的守护龙 厄尔庇从召唤环中钻出,剑巫效果发动,无对应,厄尔庇往右挪动一格到3号位。

 

两个箭头同时指向剑巫正下方,“厄尔庇效果发动。”吹雪宣言道。无对应,

厄尔庇将卡组中的影响龙特殊召唤,效果指剑巫为对象,变为龙族。

影响龙与剑巫连接召唤守护龙 阿加佩因,效果发动。

 

无对应。假如手握泡影或者遮蒙,这可是最佳的阻断时机了。排除其他手牌影响,他将无法做出暗物质进行大规模的墓地堆积和展开,厄尔庇的自肃还会对许多补救措施造成妨碍。保底只能妥协地做一个天球让出这个回合。

 

视为十代目前并未握有手坑也许更妥当。

他心想,听大德寺提及过十代的卡组中本家怪物浓度极高,本身融合向的打法也需要这样的构筑来支持。这点与他这套塞入了白骨和龙族两个庞大系统,无法兼容大量手坑的卡组倒是一致的。

 

能够尽情展示卡组魅力的决斗,倒是不坏。

 

作为人生最后一场决斗来说。

 

吹雪不抱同情心地看了十代一眼,对手还是那副不动摇的专注神色。战败与死亡像是从未出现过在他预想的未来里。

真是幸福的傻瓜。

 

阿加佩因从额外拖出R8怪物,No.62银河眼光子龙皇,并进行xyz变换进一步叠放出No.95 银河眼暗物质龙。

 

从场上缓慢钻出的巨物浑身漆黑,连他们脚底下盛燃的火光都无法照透,流动的影子延伸出牙与利爪似是而非的模糊轮廓,这种生物,与其说是龙更接近亡魂粘稠的聚合。

“将卡组3种类的龙族怪兽送墓发动效果,对方从卡组把3体怪兽除外。”

在暗物质的低哑咆哮中,吹雪将cost的炎狱护卫龙 星杯的守护龙以及亡龙之战栗-死欲龙从卡组送墓。

 

与精准堆墓相比,暗物质对对方的卡组破坏只是个聊胜于无的赠品。大多数对手会选择将重复的展开点或者T2派不上用场的手坑除外,以减少无法辅助展开的废札上手的机会。 

 

十代却在这时陷入了犹豫,思索再三才挑出了刚甲侠和两枚龙魔导,小心放进自己外套的侧兜。

两者都属于卡组的启动点但互抢通召权,这种行径几乎与暴露手牌无异了。

 

吹雪没指出这点,只是将几乎匍匐于地面的暗物质与完成使命的阿加佩因作为素材,连接召唤了龙骑兵团-始枪龙骑士,其效果从卡组检索龙之溪谷,加入手牌。

除外墓地的星杯守护龙,特召炎狱护卫龙,连接召唤守护龙 毗斯缇在1号位。效果从墓地拉起亡龙。

 

亡龙与王子同调召唤,8星的装弹枪管狞猛龙,效果发动排c1与c2的王子组成连锁.

王子从卡组将夫人和白骨送墓,狞猛龙装备墓地的黑天使,攻击力升至3250并获得2指示物。

最后将厄尔庇与始枪连接召唤天球之圣刻印。

 

至此布置完成。

盘面上有天球和狞猛龙作为干扰,将夫人和白骨堆积了两次,护卫龙已经送墓,影响龙也使用过,在厚度达60张的卡组里一口气减少了大量废札。

墓地的亡龙和手牌和龙谷龙庙也为T3的续航提供了保障。

 

对卡组自身来说是近乎完美的开局,但要说压制力的话其实并没多强。

吹雪若有所思地用指腹摩挲贪欲之壶卡片的一角。

他对手融英雄的展开力其实并没有很直观的认识,印象中是个OTK卡组。放着这样的场子真的就够了吗。

 

他不清楚为什么通过了守墓一族的试炼,又被选为钥匙看守人的少年居然还套着欧西里斯-红的制服。尽管主观上不觉得自己会输,但对手是天生的强运者加上受到卡片精灵宠爱的话,事态会如何进展确实很难预料。

恰巧他就曾经认识一个像这样棘手的家伙,硬实力没得挑不但止,往往自己作出了正确稳妥的最优操作,还总是能被不讲道理地从匪夷所思的方向打个措手不及,让他怀疑上帝根本不会掷骰子。假如那个人能有自己当下的对手一半的天真烂漫的话……

 

 

十代困惑地扬起眉梢。对方沉默着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视线应该是直勾勾盯着他的手牌,但由于面具的遮挡看不见表情。十代不太自在地挠了挠脸颊,把手牌拢起来,“可以了吗?”忍不住出声问。

 

听他出声后对手又沉吟片刻,发动了贪欲之壶,回收墓地的厄尔庇 始枪龙骑士 星辰 剑巫和魔导到额外卡组,抽2。

没有覆盖卡片,握着近乎无消耗的4手牌结束了回合。

 

【游城十代】8000:8000【Darkness】

 

 

所谓的黑暗决斗十代是有过一点体验,但本该有的紧张感却被过于冗长的第一回合消磨了大半。

“我的回合,抽卡。”他清了清嗓子,舔到自己嘴唇渗出的血丝,隔着氤氲热气和对方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对视。在这里呆久了想必会出现失水的症状吧。

 

“看来得赶快解决…”

恰好他的卡组也是速战速决的类型。

 

“没问题吗,十代?”明日香擦走额前渗出的细汗,将忧虑的目光从两体有干扰效果的龙族怪兽身上收回。

对方没分心去看她,目光锁在他的对手身上,笑容始终未出现过裂纹。无畏与志在必得的火苗在褐眼珠里跳动着。

 

少年涨涌的战意能刺痛皮肤,吹雪也抽紧下巴,将原本放松的站姿调整到一个更戒备的状态。

来吧。他用微笑的唇形说道。

 

十代在抽卡后审视自己的手牌,似乎还不能很快做出决定。手牌6枚,手融向系统内的combo理论上每一步展开都需要消耗2卡以上,并且大部分都是以combo成功为前提才能让卡组继续回转。

 

展开成功后的场面确实有威慑力,但除去对牌手自身的运气有点要求外,还理应是个极其惧怕打断的卡组才对。

 

吹雪开始反省刚刚自己的贪欲之壶是否用得太急了一些,假如t2的天球或者白枪管被对方换掉,t3的贪欲就能回收比始枪更有价值的终端了。说是想看看能否抽到新的手坑,但自己卡组手坑浓度本身就低。而场上又已经有了天球和狞猛龙两个干扰点。

 

只是对手的卡组中好像总泄出一股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敌意,在他的胸中挠动着。

 

就这样还不够——这种感性的念头促使他提前用掉了贪欲之壶。现在想来真是毫无根据的事。

他当然愿意相信所谓爱与羁绊与信赖的力量,决斗者的直觉这种说法也总让人津津乐道。但放在决斗时,根据已知情报得出的计算结果还显得更有据可循。

 

在黑暗决斗中让自己基于感性或者直觉行动经常伴随着危险。因为畏惧痛苦而提早交出了干扰点,在恐惧中失去冷静导致作出疲软又冗杂的操作,浪费了多余的资源,类似的情形他已经见得太多。

 

而此时吹雪所佩戴的面具,导向的却似是另一个极端。

它似乎能对它的使用者施加一点精神上的暗示。随着决斗的拖延,某些纯粹好战、却显得愚蠢的念头将时不时敲击摇撼他的思绪。

这个面具会遮蔽他的同情心、他姑息和宽恕的柔软心思,并让他在单方面倾泻暴力的战斗中能得到最大的快乐。假如这个面具也拥有个体意志,它似乎是想让吹雪永远停留在战斗里,把他从过去和未来之中孤立起来。

 

需要承认,这种暗示曾经帮他规避了在黑暗决斗中精神崩溃的风险,但这不代表他乐见自己在暗示下变成一个以折磨对手而并非以赢为目的的战斗狂,这有悖他行动的初衷。逐渐失去对情绪的掌控也是件麻烦事。

 

这些混杂的想法还在他脑中盘旋,十代已经结束了长考,下定决心地抿了抿嘴。“我场上没有表侧的怪兽,支付一半发动通常魔法 英雄到来。”

 

“连锁狞猛龙的效果,取除1指示物将其发动无效。”吹雪作出反应。

 

但支付的cost还是照扣不误。血条瞬间抽走一半后,欧西里斯的少年像是要对抗眩晕感似的用力甩了甩头,又干咳了几声。

从卡组直接调用1体元素英雄的特召点,想也知道会被狞猛龙阻止,消耗掉对方一次干扰的常规操作而已,但黑暗决斗中支付大量生命不像通常状态下那样轻巧,赞赏他一句勇气可嘉并不过分。

 

然后发动了E-紧急呼唤,从卡组检索元素英雄 天空侠。按照暗物质卡组破坏的内容来看,他手上应该还有那张卡才对。

 

“召唤元素英雄 刚甲侠,成功时效果发动,从手牌特召天空侠。”十代将另一张下级拍上决斗盘。果然吗。

 

天空侠特召成功时,从卡组检索影雾女郎。之后发动了融合。

连锁融合的发动,吹雪将天球解放以刚甲侠为对象将其弹回。

融合效果处理,从手牌将影雾女郎与水泡侠送墓,融合召唤绝对零度侠。

 

影雾从卡组检索棱镜侠。

天球被解放效果发动,从卡组拉出1星龙族 星杯的守护龙。

 

原本是期待它能作连接栗子球的跳板,但对方已经做出零度加1体英雄的场面,狞猛龙的干扰之前又被迫交给了到来,前场清空的结果已经无法避免。

 

单纯用场上刚甲天空融出大龙卷,拉起天空再做神杖或者伊索德,无论哪条展开路线都会遭到天球干扰。既然对方能顶着天球开融合,又不是那种脑袋空空的傻瓜,那就是手上极有可能已经抓着水属性素材比如水泡,能够先用零度清场。

不提前弹回刚甲的话,也可能只会让它在场融零度之后拉起水泡白赚一卡而已。

 

“你到底是怎么被分进欧西里斯-红的。”吹雪半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乍看起来是个直觉型的牌手,操作却足够细腻,是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做吗。按游城十代至今的表现看也不像是会藏拙的性格。

 

 “红色可是主角的颜色,有什么不好的?”对方全然不以为意,将最后的未知手牌拍上决斗盘,”发动通常魔法强欲而贪欲之壶!“

 

“等下。“吹雪诧异地拔高音调,”你手上的不是融合魔法?!“

 

“卡组里还有的是,马上就抽出来了。“

 

“……你对自己的运气也太过自信了,十代。“连明日香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将命运女神之青睐视为理所当然的棕发少年笑嘻嘻地回望明日香一眼,把她的话当成了称赞。用指尖从卡顶数出十张作为强贪壶的cost,一口气抽出,简单地检视后就收进裤兜,与被暗物质除外的三枚区分开来。

再抽出2枚,与手牌混匀。

 

他的动作没有停滞,“那么,我将绝对零度侠和天空侠作为素材——”

 

两体英雄化为光束,从召唤环的辉光中钻出的怪兽却身穿法袍手执长杖,看起来更像个法师。“连接召唤,特异英雄 神杖先驱。然后由于绝对零度侠离场,效果发动!”

 

在黑暗决斗的加持下,喷涌而出的寒霜有了实在的温度,大股钻入三体龙的口鼻之中。伴随龙高亢的惨叫声,巨大的冰簇从它们的身躯中撕开皮肉炸裂而出,虽然带出的并非血雾而只是淡色光点,但这种残忍的演出也足以让人打个冷战。

随着怪物的尸骸与冰柱一同破碎,吹雪的场上也被一扫而空。

 

骤冷与骤热的交替让面具上凝了水汽又霎时蒸干。吹雪几乎是哭笑不得地看着十代将刚抽到的奇迹融合插进卡槽,神采奕奕的笑容仿佛在说事情本就该如此。

 

假如融合奇融简易融合都满额投入,沼地也携带一定数量,强贪壶抽出融合魔法的几率理论上是不会太低。

但让人难以评价的实际是他将随机视为必然的态度。

 

奇迹融合将墓地的天空侠与水泡侠除外,融合召唤元素英雄 大龙卷侠。

神杖先驱的效果,从墓地回收奇迹融合在场上盖放。

大龙卷侠与神杖先驱作为素材,连接召唤圣骑士的追想 伊索德。

伊索德的效果,从卡组检索仿生人。

 

然后——“发动英雄的遗产。”回收墓地的绝对零度侠与大龙卷侠后,抽出3枚。

元素英雄使再次一口气补充了大量手牌,将手牌的沼地魔神王丢弃,检索融合。

 

发动融合,将手牌的刚甲和棱镜作为素材,融合召唤闪光侠。

打开盖放的奇迹融合,将墓地的棱镜与沼地除外,“融合召唤,元素英雄 绝对零度侠!”身披寒霜之铠甲的英雄再次降临到场地上。

 

除外的元素英雄怪兽共有4枚,闪光侠当前打点为3800。但三体怪兽攻击力合计仅7900,还不足以致死。

当然在黑暗决斗中被打出这波伤害会有多痛倒是另说。

 

看来已经没法跳出新的怪物补足输出了,十代宣言进入战阶。

“战斗,伊索德对对方进行直接攻击!”

攻击通过。仿佛胃部在半秒内被拧成了麻花的痛感迫使吹雪呛咳了一下,遭受直接攻击时的实感比与怪兽共感时还要鲜明一些。

 

“果然…你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吗。”耳边的嗡鸣犹在时能听见十代的声音传过来,这小子还挺乐在其中的嘛。

然后是零度侠的攻击宣言。严格地让怪兽按打点高低的顺位来攻击吗,这习惯倒是不赖。

对方的调子里有种藏不住的雀跃。即使怪兽攻击全数通过,最后也会留下100LP。除非他是那种光是施虐就已经很愉快的类型,难道是在战阶中还有补刀的手段吗。

 

比如最后再拍出一张假面变化甚至瞬间融合…按之前的强贪壶跟英雄遗产连发来看,这种展开好像也不会让他太意外。

零度侠掀起的霜风将至,他摇晃的视线在十代还有2枚不明的手牌附近游移了一会儿。

“将手牌的白骨公主送墓,效果发动。场上所有怪兽的攻击力·守备力直到回合结束时下降等级或者阶级×300的数值。”

 

“唔、”十代稍瞪大了眼,又仿佛重重地将什么咽了回去。

 

攻击力骤降至100的冰刃仅在吹雪的颈边擦了过去,刮出浅淡血痕。

最后是攻击力仅余1400的闪光侠,攻击通过。

 

“果然没这么顺利吗。”攻击未造成预期的效果,无可奈何的沮丧也仅仅在十代脸上停留了数秒钟。他抓了抓本就有些蓬乱的短发,好心等待他的对手习惯疼痛,重新直起身。

没有覆盖后场,宣言结束回合。

 

【游城十代】4000:4900【Darkness】

 

 

既然没有覆盖后场,就无须警戒假面变化和零度的连携了。

难道我刚刚只是想得太多了? 

虽然不是非要以白骨公主作为启动点,但吹雪多少还是有些惋惜。

假如公主能保留到自己回合的话,高等级的融合怪兽也只是几堵脆弱的玻璃障壁而已,打出致死伤害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抽卡,汪分之一机会。

首回合的贪欲之壶抽起的白骨公主是其中一张,另一张则是齐唱僵尸。手牌和墓地都资源充足,展开第二波绰绰有余。

但天球和狞猛龙已经无法回收,加上额外极度吃紧,放不进其他能通过战斗外进行解场的手段。也就是说他无法规避零度的效果,并将其除去。

 

但只要能够通过战斗直接打空对方的血条,这些都不是问题。

 

通常召唤齐唱僵尸,以自身为对象发动2效果,从卡组堆下马头鬼,齐唱等级上升1。

这同时会带来该回合只有不死族怪兽能够攻击的自肃。

 

 

虽然糅杂了白骨系统,但卡组运转的核心仍然是守护龙,额外的终端也几乎清一色是龙族。除此之外攻击力足以突破十代防线的不死族怪兽,想来便只有…

“十代,你要小心——”

明日香本来拿不准要不要出声提醒,不介入他人的决斗是基本礼仪,但现在毕竟是非常状态。然而话冲口而出时,尽管能感觉到自己声带的震动,话音却消融在空气中毫无形迹。

 

她几乎咬了舌头,愕然地瞪大了眼。英雄使没等到她的后文,疑惑地扭头,“刚才你说了什么吗?”

“我只是——”想让你留意他的、

又卡壳了。从气管呵出细微的气流,声音却传达不到。这也是所谓黑暗决斗的制约?明日香猛地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清咳了几声,拧起眉毛。

 

十代似乎只把她怪异的表现解读成了担忧的举动,快活地朝她挤了挤眼睛。“我还不打算认输,你可能没有上场的机会啦,明日香。”

 

他好像听到了Darkness的咂嘴声,“等你活过这个回合再说。除外墓地的马头鬼,以白骨公主为对象发动效果!”

 

白骨公主特召成功的话,墓地能进一步得到堆积。

 

“这次可没这么容易了。”十代此时反应的时机来得意外,“丢弃手牌的D.D.乌鸦,将白骨公主除外!”

 

白骨公主在一声喑哑的鸦鸣中,被吞入次元的裂缝。

吹雪将被除外的公主拿出,收入口袋中。又沉默了好一阵子,

“……你卡组里塞这个做什么。”

 

“唔。”十代愣了下,对手开口时音色都冷了几度,算盘被打乱谁都会感到不快,但矛头却似乎地并非指向他。他一脸无辜地挠了挠鼻尖,“就,纯属意外吧。”

 

“十代大哥…是不是把帮老师买的卡片跟卡组放一起忘记拿出来了。”

翔用额头咣地撞了下雪景球的内壁,哭笑不得的声音幽幽地拖出来。

 

会用D.D.乌鸦的是哪个老师,吹雪也心里有数了。为了能将钥匙的持有者逐个点杀,他确实是事先跟大德寺商量过,由大德寺交托钥匙之后,将那个学生支到外面逗留一阵子没错。

现在这结果看起来只是个多重巧合下导致的意外,但吹雪不介意先将这笔账记下。

 

他定了定神,继续手头的操作。

“白骨王子的效果,从墓地将白骨、白骨夫人和这张卡除外,从卡组特殊召唤白骨王,攻击表示。”

 

苍白的骸骨披着破旧蓝袍,除了眼眶的空洞深处似有幽光流转外,外观与普通的白骨别无二致。白骨本身便是不死者之国随处可见的骸骨妖怪,单体脆弱不堪,却很容易集结起庞大的队伍,在地上行进时如同一把发霉的米粒在蠕动。从不强调个体特征,从无数同类的遗骨中拼凑而出的白骨王,其意志也是这些无特征个体的聚合。

 

场上有1星的白骨王存在,发动汪分之一机会,从卡组检索1星的白骨梦魇。

丢弃白骨梦魇,将被除外的白骨夫人特殊召唤。

 

“以调整者齐唱僵尸和白骨夫人为素材。”希望别再节外生枝了,吹雪绷着脸将两体不死族的怪物扫入墓地。

场地上火柱冲天而起,骨骸将下颌骨张开到最大,在无声惨叫中破碎又聚合变形,盛大的火光中逐渐显出龙影,漆黑的鳞铠寸寸剥落成灰。

 

 “同调召唤,真红眼不尸龙。”

 

自地狱的淬炼之火中蜕变而生的魔龙展开双翼,引以为傲的真红之眸浸在浑浊的狂乱中,好像有人将它的内脏都掏空又填满了白磷,龙鳞缝隙和前额宝珠的缺洞处幽蓝的鬼火满溢涌出。连扇起的风都挟着腐烂的腥气。

 

“是真红眼…”明日香怔怔地直视着巨龙血色的双目。

守护龙暗物质再加上圣像系统已经让额外拥挤不堪,卡组大部分时候又并非依靠不死族作战,泛用七星的同调怪物还有这么多,偏偏将它放入额外到底是出于怎样的考量?

 

但不尸龙在这一刻出现无疑是致命的。尽管继承真红眼一族之名,却是作为不死族怪物的不尸龙并不会被齐唱僵尸的自肃所束缚。

 

Darkness的场上和墓地不死族怪物合计8体,不尸龙的攻击力上升800后为3200。而墓地卡名为白骨的卡片共5枚,白骨王的打点也高达5000。

只要伊索德和零度侠分别遭受攻击,承受的伤害合计为4100。恰好超过了十代4000的剩余生命值。

 

戴面具的年轻人抬手上指,临于狂乱边缘的魔龙亦昂起头颅,翻滚的怨灵形如火焰,在它口中聚集。在头晕目眩中明日香似乎能听见身侧的十代用力的吞咽声,她错觉自己的胃部也正被缓慢绞紧。

 

“战斗了——真红眼不尸龙对伊索德进行攻击。”

 

大块的灵魂聚合物横扫过场地,金发与白手的丽人在被击中的同时就骨肉剥离,零落成尘泥。其攻击力的1600点差值转化成实体伤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十代的身上。少年忍耐住惨叫但还是往后踉跄了两步,被明日香慌忙扶住。

未被完全抵消的鬼火冲开了伊索德溃散而成的光点,咆哮着从她左侧擦了过去。

 

左肩裸露的皮肤表面掠过的烧灼感让明日香拧紧了五官,下意识去捂却抠下了一手黏着滑腻脓水的肉沫,骤然加剧的激痛让她眼前闪过白光。“怎么会、”

 

“幻觉而已,不想被波及到就躲远点。”Darkness透着烦闷的声音传过来。短暂的惊愕过后明日香发现自己肩上的创口中新肉已经开始顶出腐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愈合。

 

“……你到底是怎么”

 

“或者也可以识趣把钥匙扔下。”Darkness对明日香动摇的视线显得甘之如饴般。“等会回去说不定能赶上万圣夜晚会,跟你们的老师讨点糖果。这两个小子的尸体帮你扔到火山里,我打赌一两个欧西里斯-红的死活很快没人会提。”

 

“这算什么差别待遇!”隔着老远能听见翔愤恨不平地敲打障壁。

 

“别再说这种话侮辱人了。”明日香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唇沿的颤抖,话出口时才发现语气比预想的要疲软太多。

 

“我说的是实话。”

 

十代用力握住拳头以止住指尖在剧痛过后的颤抖,勉强维持住笑,活动脖子,“你对这种工作还真熟练,不过胜利宣言还是赢了之后再说比较好吧?”

 

对方报以不以为意的摊手,

“不差这几分钟。既然你这么等不及的话——战斗继续。白骨王对绝对零度侠进行攻击。”

 

“嘿嘿,就等着这个。”

 

“什、”

 

“元素英雄 真诚新宇侠从手牌丢弃,以绝对零度侠为对象,效果发动!”

 

零度侠身后腾起羽翼的巨大虚影,结了霜花的胸铠被白骨王的拳头正面击中,白斗篷翻出袍浪,承受冲击的铠甲与指骨同时发出劈裂的细响。

 

零度侠在真诚新宇侠效果的加持下,攻击力上升2500,变为与白骨王相等的5000。

这次攻击将导致双方的共同消灭。

 

细小的绒毛、尘光与冰晶一同抖落。

“绝对零度侠从场上离开时,效果发动——瞬间冰结(Freezing at moment)!”

将零度侠从场上放进墓地,随着十代的宣言,无数尖锐的冰花从他脚下炸开,向对手场上仅存的怪兽袭去。

 

一翎白羽从吹雪眼前划过,尾部明丽的橘色条纹拖出之字形的焰迹。

致命的失算。

他怎么能忘记元素英雄卡组里往往还藏着这柄利剑?不,按十代的手牌使用情况来看这张真诚新宇侠是被英雄遗产抽出的卡片,之前也避免了用其他方法去检索,使它藏得足够隐蔽。

 

难道这就是他在最初时隐约察觉到的潜藏敌意吗。

假如不是T1提前开了贪欲之壶抽出白骨公主,并在对方场面上的怪物打不出致死伤害时就用掉了公主的话,遭受零度侠攻击后剩余LP3900。最后一击的闪光侠便会在真诚新宇侠的buff下获得6300攻击力,此时再用白骨公主抵挡住2400的伤害也已经于事无补。

 

——还是不对劲。

尽管上一回合依靠无端的直觉和危机感,回避了本该到来的败北。

但为什么在对方真正用出来之前,他居然会完全没考虑过这张卡在对方手牌里的可能性?

 

明明是元素英雄卡组为了补足输出、经常会复数携带的系统内手坑,却好像有人把这张卡的印象从他的记忆中遮去了一样。

 

不过眼下并不是适合反省的时机。

不尸龙的哀鸣迫使他将注意力收回,在零度侠无差别清场的效果下寒气逼走了火山洞内翻涌的热浪,冰花飞快地漫卷,已经绞上了魔龙的双足。

“连锁!”

吹雪甩了甩头驱走杂念,及时按下决斗盘的指示键,

“白骨王被战斗破坏时,发动真红眼不尸龙的效果,选双方墓地1体不死族怪兽特殊召唤。我将白骨公主从墓地特殊召唤。”

 

必发的零度排在C1,缺乏破坏耐性的怪物群被一扫而空的结果无法回避。

幸而吹雪手上多少还留有一些能挽回局面的手段。

连锁逆算,白骨公主特殊召唤成功,但马上又与不尸龙一同遭到零度侠的扫灭。

 

白骨公主特召成功的诱发效果另开连锁处理,从卡组堆下白骨王子,连带堆下最后一组白骨夫人和白骨。

 

战斗阶段已经无法造成更多伤害。宣言进入M2。

回合开始就用汪分之一检索了梦魇,自己在EP将承受2000的反噬伤害。

 

对手手牌仅余1枚,是被伊索德上回合检索的仿生人。假如在强贪壶发动后卡组仍残余有刚甲侠的话,抽出增援、E呼甚至死苏都能打出一波反扑。

目前巩固防线是优先事态,好消息是对方已经没有打断的手段,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是安全的。但事实上,自己可以用来站场的额外怪物已经极其有限了。

 

吹雪的视线在自己手牌的灵庙和龙谷上停留了一会儿,将墓地的王子和夫人、白骨除外,从卡组特殊召唤第二体白骨王。

打点6000的白骨王再度登场,墓地6体获得白骨之名的怪物能支持它抵挡住最多6次战斗的攻势。但仍然太过疲软了。

 

以此为跳板,支付一半LP剩余2450,亡龙之战栗-死欲龙从墓地起跳。等级变为6。

支付大量LP让他陷入了短暂的眩晕。如此一来结束阶段过后,他的生命值将仅余下450。

 

“七星的其他人都像你一样不要命吗。”他的对手也察觉到了这点,眉梢扬起与其说是诧异,更像是显得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们只会比我更疯。吹雪挤出不置可否的嗤声,大概会被解读成是对对手的讥诮吧。“生命值这种东西只在于有跟没有的差别而已。剩多少根本无所谓。”

何况他也别无选择。

 “在生死线上进行角力,才是黑暗决斗的醍醐味。”

 

“是吗,但就算没有这些东西,光是决斗本身明明就很有魅力了。”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虽然没多少温度,但这次是赞同的笑,“但没想到真有你这种明明已经被卷入过黑暗决斗,却还能笑嘻嘻地说出这种话来的傻瓜。”

 

从他人的不幸中确认自己的幸运是种很卑劣的习惯。无须通过施加痛楚、掠夺对方来彰显自身的掌控力,无疑是心灵稳定而强大的证明。

 

“Darkness。”

沉默许久的金发少女试探性地开口。戴面具的青年要操作决斗盘的手臂抬到一半顿住了,轻轻侧首面向她,等待着。

尽管决斗打得凶险,但每次打开话匣,这位暴徒的态度却总是平和得出奇。导致总有些古怪的不协调感揣在胃里。 “你们抢到三幻魔之后,到底打算拿来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在我打赢决斗,邀请你参加茶会的时候再打听呢?

这已经不是Darkness第一次调笑她,听出话中的拒绝后明日香就抿直了嘴唇,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而对方也没再理会,继续决斗进程。用调整者亡龙与白骨王进行连接召唤,水晶机巧-继承玻纤在光芒中现形。

连接召唤成功的场合,继承玻纤效果发动,从卡组拉出黑羽-隐身蓑之斯蒂姆。

 

由于贪欲回收了圣像系统和守护龙的必要部件,T1所进行过的流程得以部分再现。

隐身蓑和玻纤连接召唤大君主之圣像骑士在左侧EX区,隐身蓑从场上送墓,特召1体衍生物主要怪兽区域最右方,亦即5号位。

大君主连接召唤魔导之圣像骑士。

将墓地中星杯的守护龙除外,炎狱护卫龙在魔导的所连接区特殊召唤。

 

“发动龙之灵庙。”

效果将守护龙 普罗米尼西斯从卡组堆入墓地。

 

解放炎狱护卫龙,c1连接栗子球发动效果。

由于凡骨从场上送墓,c2触发普罗米尼西斯的效果。逆算,普罗米尼西斯从墓地特召到4号位,而栗子球则特召在魔导正下方,魔导效果检索星辰之圣像骑士。

栗子和魔导连接召唤剑巫之圣像骑士。

 

星辰从手牌在剑巫正下方特召,效果回收大君主。

星辰本身作为素材,连接召唤守护龙 厄尔庇,剑巫效果将其移动到3号位。

 

此时两个箭头同时指向剑巫下方区域。

厄尔庇的效果,从卡组拉出真红眼暗铁龙。

 

决斗中出现的第二体真红眼之名的巨龙悬停在火山洞半空,金属铠反射出岩浆的金红亮色,彷如身披熔钢。与方才溢着死气的尸骸不同,这次就是真正真铭的龙族怪兽了。

暗铁龙发动效果,从墓地拖出守护龙 毗斯缇在1号位。暗铁、厄尔庇与剑巫作为素材,连接召唤link4怪物 刺刀枪管龙。

 

在大量卡组中充当finisher的泛用怪物,即使在战阶已经过去的M2,单纯站场也能有效地对攻击造成妨碍。

但仅能抵挡一次攻击的防线显然还远不足够。

 

毗斯缇的效果,将落入墓地的暗铁重新拉起,守备表示。

毗斯缇、普罗米尼西斯连接召唤始枪龙骑士,守护龙的自肃解除,得以用始枪和刺刀连接召唤大君主之圣像骑士。

普罗米尼西斯由于自身效果除外。

暗铁效果发动,从墓地拖起刺刀在3号位,亦即大君主指向的位置之一。大君主的打点飙升至5000。

 

回合外可以作栗子球跳板的1星衍生物,阻挡1次攻击的刺刀,高打点的大君主和橫置也仍有2400身板的暗铁。

目前仅能做到这个程度了。虽然有复数次能在战阶进行的妨碍,但缺乏能除去对方怪兽的手段。

 

额外已经消耗殆尽。

但场上的怪物无论是哪一只有幸存活,都能让对手头痛。而主卡内姑且还存在着依靠不死族系统呼唤白骨王打出致死一击的手段。

下回合能否死守住防线将决定了决斗胜负的走向。

 

吹雪捏着仅余的手牌龙之溪谷,宣言回合结束。

EP时受到汪分之一2000点的反噬伤害,除了从胃部翻出的干呕感以外,事到如今似乎开始显得不痛不痒了。

 

【游城十代】2400:450【Darkness】

 

 

十代抽卡后手牌2枚,其中一枚是已知的仿生人。

 

主要阶段,发动融合回收,将墓地的刚甲侠和融合加入手牌。

和E呼或者死苏页效用相似了,直到目前来说都还是意料中的状况。

“召唤刚甲侠,成功时从手牌特召仿生人。成功的场合,仿生人从卡组将羽翼侠堆入墓地。”

 

尽管接下来能够进行连续的融合召唤,但只要他的额外没有复数的闪光或者零度的话,防线就依然是巩固的。

为了给属性英雄让位额外本来就拥挤,尤其卡组还投入了羽翼侠…估计会选择使用手融英雄的牌手,多少都对某些指名素材的融合怪留有执着吧。

 

往额外放入真红眼不尸龙的自己也没立场进行批判就是了。

 

仿生人将墓地的真诚新宇侠除外,从卡组检索融合。

一张卡片从决斗盘中被推出,十代将其抽起,向对方展示。

“根据效果,我将规则上卡名视为「融合」的置换融合,加入手牌!”

 

短暂的怔愣过后,吹雪简单地检视对方的墓地。

 

原来是这样的打算吗。

他在面具下无可遏止地对自己叹气,闭上了眼。

 

“假如我是你的话。”他说。

 

“什么?”准备将置换融合插进卡槽的手顿住了。

 

“我要是你,我宁愿把钥匙扔进海里去。”

 

“……那只是逃跑了而已吧。”十代不满地拧起了脸。

 

“好过把东西放在生怕别人抢不着的地方到处招摇。”

 

明日香下意识隔着外套捂住悬挂在自己胸口的金属薄片,也忍不住要皱眉。“为了拖延你们的时间,我们确实已经将钥匙分散开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所以呢?你自己看看这招现在管用了吗。” 


“只是那家伙唬人的花招而已!别被影响啊,十代大哥和天上院同学!”翔的嗓音和拍打声从角落远远地传过来。

 

“「分散」的区域仅有一座岛的范围,你真认为有意义?鸡蛋都在一个篮子里,而你们甚至没法确认自己还要提防多少个人…哦对了,还连身边谁拿着钥匙都不知道。”那个故弄玄虚的面具客冷笑着,不置可否地晃了晃脑袋,“拼了命去保护这种连自己都不知道来头的东西,不觉得很不值吗。”

 

“你这家伙也真够奇怪。抓了人质结果却还是用决斗分胜负,又总在中途说些只会让人徒增困惑的话。你到底想让我们知道什么?”

十代尝试挤出最后的耐心等待了数秒,对方没有回应的意思。

“好吧。无论如何,现在先把像你这样的强盗全部揍飞总是没错的。”

 

“等等十代。”明日香下意识就出声喝止了,“这个人感觉真的有点不太……”

对劲。

 

拼了命去保护这种连自己都不知道来头的东西,不觉得很不值吗。

 

我打赌一两个欧西里斯-红的死活很快就没人会提。

你到底是怎么被分进欧西里斯-红的。夏秋交替的万圣节前夜是亡魂返乡,借助活人躯体来复生的日子。你该不会已经袭击过这里的学生了…你或者其他「七星」的人以前有没有来过决斗学院?被迫作这种二选一本来也不该是学生的义务难道还有很多其他学生…比如你们所说的凯撒,也参与了试炼吗试炼的出口是我们学校的话对方也是这里的学生或者老师也说不定

 

——你们眼中看到了什么?

 

少女屏住了呼吸,发颤的视线抬起。在场地的中央,身披钢铠的龙形怪物处于守备的态势,双翼收拢,此刻和他的主人同样沉默不语。冷漠的红眼睛仿佛开始凝固的血块般。

 

她微不可察地晃了晃,“Darkness,你认不认识……不…你能把面具摘下来吗。”

 

对方停顿了必要以上的时间。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只是个请求。”

 

“…假如赢的人是你们。我不介意你从尸体上把面具扒下来。”

 

这倒提醒了我。吹雪心想,决斗结束后未被黑暗决斗掏空的存活者会被送回外部,而洞内的平台将无法维持,死人正好摔进火山里完成毁尸灭迹。毕竟被自己的妹妹从尸体上掀开面具这种桥段,在想自虐时稍作想象都已经够呛了。

万一的情况下,假如能把这副麻烦的面具也一并销毁就更完美。

 

“虽然不知道明日香有什么打算…我们这边可是把钥匙都赌上了。输了就把面具摘走,这种事也不敢赌吗?”十代不甚愉快地撅了下嘴,“不过趁动不了的时候再去拿掉也是一样的。可以吧,明日香?”

 

他显然没有真的打算征求明日香的意见,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后,重新开启了停滞太久的决斗流程。

“那我继续了——!发动置换融合,将刚甲侠和仿生人作为素材,融合召唤元素英雄 幽冥女郎!”

 

另一个未使用的EX区域中,以刃为爪的女性英雄从阴影中缓慢站起。

刚甲因魔法卡的效果从场上送墓,从墓地拖起影雾女郎。

 

影雾女郎与幽冥女郎为素材,连接召唤第二体特异英雄 神杖先驱。

影雾女郎的效果,检索水泡侠。

覆盖手牌的融合后,作为十代剩下的唯一一枚手牌,水泡侠在神杖先驱的所连接区特召,神杖效果从墓地回收奇迹融合,覆盖在场上。

置换融合从墓地除外,回收零度并抽出1枚卡片。

 

发动最先覆盖的融合,神杖先驱与水泡作为素材,融合召唤绝对零度侠。

这已经是零度侠在决斗中的第三次登场,亦即将触发第三次清场效果,这样戏剧性的画面可谓绝无仅有。

 

最后的盖牌,奇迹融合被翻开,以绝对零度侠和墓地和刚甲侠作为素材,融合召唤元素英雄 大地侠。以大君主为对象,发动效果,对象攻击力减半而大地侠打点上升2500至4700。闪光侠的攻击力同样被除外的零度和刚甲上升至4700。

由于零度的离场,冰结的气息再次喷薄而出,将场上的巨龙尽数冻结、崩碎。

 

对方血线压得极低,手牌剩余一枚是已知的龙之溪谷,墓地等公开区域都没有能够回合外反应的手段。

攻击将必然能通过。

 

十代定了定神,对方从刚才开始便是垂着手一言不发的模样。

是从哪一步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败北无法回避,并坦然接受了呢。

 

“战斗阶段。闪光侠对Darkness进行直接攻击!”

 

胜负已定。

 

【游城十代】2400:0【Darkness】

 

 

战斗激起的烟尘还未消散,也许是有听到惨叫,也许只是岩浆沸腾时不间断的隆隆声带来的错觉。

 

平台在一方生命值归零的同时碎裂,但在坠落开始之前,视野四周的景色已经发生了切换。

 

从将视网膜灼得发痛的骤明被扯入到分不清南北的骤暗中,无论胜者败者都被抛向溅满了水的泥地,十代还没来得及站直把屁股坐上的湿土拍拍干净,就先被冷雨泼了一身。

 

从傍晚就在蓄势的雷阵雨已经开始往下倾倒了。悠远的雷声滚过,雨丝飘在脸上,睫毛很快挂满了水珠。

 

还没等他辨别清楚当前的方位,翔的惊叫声就扎进了耳膜。他的落点离十代有段距离,恰好与把他关进雪景球扔到岩浆泡了好一阵子的面具怪客靠得太近。对方看起来站得也不稳当,摇摇晃晃地弯下腰压抑着干咳。捂住脸的左手指间有烟尘似的黑色碎末在簌簌地往下漏,翔跳起来往外跑时他也没费心去阻拦。

 

迫使对方将遮挡面容的手臂放下的,是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一个白色人影,棕金长卷发与身后的羽翼都裹在柔和的银光中,在白影朝那位显得茫然而戒备的落败者步步逼近时,那张本来藏在面具后的年轻面容也稍微被照亮了。

 

“…欧尼斯特?”他歪着头不确定地嘀咕。

 

“可耻的…卑劣的背叛者。”光属性精灵的敌意倒是指向明确。话语是一个一个字切出来的,缓慢而饱含怒火地拍动双翼,纤长漂亮的羽毛倒竖起来。“你到底对主人做了什么?”

 

他怒斥着朝怔在原地的年轻人伸出手去,也许是要揪住对方的衣领甚至掐紧脖子。一声高亢的龙嗥却忽然从上空俯冲下来,伴随巨翼扇起的风压,震得他退了好几步。

 

浑身漆黑的龙落到年轻人身侧,伸出单翼帮他挡掉刮上脸颊的雨点,含混的咕噜声在它的喉咙里滚动着。

 

欧尼斯特的脸色阴郁得像云后的月光,黑龙使觉得挺好笑似的觑着他,余光瞥见欧西里斯的少年和金发少女正谨慎地朝他围拢过来。

“你的精灵还真是血气方刚。”

他半是叹气地说。为了让黑龙实体化,也挤不出多少冷嘲热讽的力气了。

 

明日香看不见光之精灵方才的举动,却被从天而降的黑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决斗明明已经结束,对方的决斗盘也呈关闭的状态,经过刚才的遭遇她也没法再将其当成是普通的立体影像来看待。

 

但直视着黑龙炭火似的双目,也不知是从哪里催生出的勇气,少女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拼命无视龙弓起背脊对她挤出的低吼。

 

“哥哥。”

 

说不清是喜悦还是酸涩的冲动堵在她的胸口。雨水逐渐将她打湿,水珠顺着刘海直往下滑,从脖子滑进衣领里让她浑身发抖。眼睛适应周边的光线后,借助间或闪过的苍白电光,她早就看清了对方的脸。

 

“哈?!”十代吃惊地扭头看她一眼,不可思议的视线在仍紧咬着牙关的欧尼斯特和努力保持着淡漠的天上院吹雪脸上交替扫过。

 

吹雪静默地等待了好一会儿,期间想挤出个笑容,权当给自己壮胆。但顶着明日香混杂了忧虑和期许的眼神,站在眼下的位置他实在讲不出什么话来。

 

他拨了拨淋湿了点的额发来掩饰自己的狼狈,也顺便挡掉对方愈发焦急起来的表情。

“我要走了。”他轻声说,开口后事情应该能变得简单一些。

 

但话音未落,他的黑龙左翼一扇,打落了几枚短剑似的白羽毛。“想都别想。”欧尼斯特说。 

 

吹雪被迫从原地勉强挪开几步,这次羽毛擦着他的裤管飞了过去,扎进脚边的泥地。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苦水在胃里搅着,膝盖以下要溶解在泥淖里,怎么就没棵树让他稍微靠一靠?

 “没必要太热情地挽留我,过几天我会再来。好吗。”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明日香的声音接近央求,胸脯起伏的厉害,为了压抑什么而喘着气。感谢这鬼天气,至少没让他直接看到自己妹妹的眼泪。

 

幸而黑暗决斗没把他的灵魂掏空,但随着面具的剥离,本就该有的、灾难性的后遗症开始显现。用来麻痹他的安全感与欢愉感已经消逝,被面具挡开的东西正在回归。他被抛回到的情感斑斓的世界中去,记起自责和留恋的苦味,又在脑髓深处被放大成百上千倍。明日香忧愁的眼眸仅仅望他一眼,都像是有人在他心脏上用魔弹射手的节奏敲打木钉。潮湿缠结的金发贴着纤细颈脖,又仿佛发散出一种抚慰而蛊惑的光芒,连接着全然的思念和爱。他需要调用全身的理性去压制住自己想凑近过去的心思。

 

这种不稳的状态还会持续好一阵子,在这里多留一秒都是个错误。

 

我得走了。吹雪尽可能清晰地再次宣告道,抱着一丁点希望人们能自觉让开点以免等会被黑龙的翅膀拍飞出去。明日香失望地瞪大了眼睛,滴着水似的眼神狠狠击打着他,漂亮的薄唇嗫嚅着也许还想说些什么挽留的话,但雨的嗡鸣声和脑中的沙沙杂音正罩住他的双耳。

 

先做出动作的还是那位精灵,愤怒使天使蒙上了一层高亢的亮金色,在摇晃的视线中拆开成红绿的色块层。

他弓起后背摆出临战态势时黑龙就已经扬起它的前爪进行威吓,在前爪彻底拍落之前,却有一团火红的影子冲到了天使的身前。

怎么还有决斗者会主动护在精灵的面前?吹雪发誓黑龙的力道已经足够轻,仅仅是为了把挡路的人扫开——

 

布料的撕裂声像雷声一样清晰,疼痛却是从他自己的右臂上传来。

 

挡在满目愕然的欧尼斯特前方、挨下一爪的游城十代确实被从原地拍开了几步,小臂在被抓破的衣袖下露出一截,皮肤却光洁完整。

 

而当吹雪下意识捂上自己钝痛的右臂相同位置,挤压的痛楚过分鲜明又在后遗症下遭到放大,一瞬间在眼底炸出闪烁的白光。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流淌而下,很快又被冷雨浸透。

 

——这小子身上还藏了些什么东西?

 巨大的冷意和震惊从尾椎直冲到后脑,让他头皮发麻。


“不好意思要把你先抓起来了,明日香的哥哥。”跟已经摇摇欲坠的黑龙使不同,精力显然还充沛的英雄使作势活动着自己的颈脖和手指。

 

 “这…但哥哥他…”

明日香显然还处于全然的混乱中,被提及了名字才回过神来,磕磕碰碰地给出反应。

 

尝试驱走伴随轻微失血和疲乏而来的晕眩,吹雪警惕地注视着游城十代嘴角明朗得扎眼的笑,余光小心地逡巡四周,寻求一个脱身的空隙。


胶着的态势下,却听见有人用鞋尖踢着水花,溅起的水声从小路另一侧犹豫着靠近过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霎时都紧绷起来。

 

不管在这雨天还在山里游荡的会是谁,只能说这份好奇心都来得很不合时。

恰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他稍微偏头让余光侧过去,想要看准给黑龙下指令的时机。

 

“我听到野兽奇怪的叫声…找过来时就看见了黑龙。是你叫出来的吗。”

他转过头去,丸藤亮就站在离他数米远处,雨水将他的外套染成灰色。

孔雀绿的眼睛眯起,不知是想要皱眉,还是想隔着把他雨水打量得更仔细一些。

吹雪?

他看见对方的唇形这样说。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时机了。

 

天上院吹雪心想,全身没有一处不是僵硬的。

 

像被抛进了带着浮冰的冬日长河,肚子里却塞满红热的炭火。眼前的意外来客似是打算走上前来,而奇妙的刺激正在他的头颅里不由分说地炸开,巨大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喜悦之情奔流而入,连耳边都在回响着浪潮的嗡鸣,和决斗中面具会为他无限放大的欣快感何其相似,但本质上却又截然相反。随之是针扎般的细微疼痛,从眼底、从太阳穴连绵不绝地刺过来。


想让刚才被剥除的面具在手里重新拢成形体,遮回脸上好让风吹雨打的情绪稍微消停会儿,给他一点冷静思考的余地。

黑雾在发抖的指尖附近隐匿地聚集过来,却又在雨水中被反复冲散。 


全身的冲动都在尖叫着催促他上前,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或者仅仅仔细看清对方的脸。

 

 “哥哥!别靠近他!”翔焦急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而凯撒却仅仅被绊住了半秒钟,在对方捂着右臂窘迫地后撤了半步时,又一意孤行地快步逼过去。

 

最终停在一个能互相数清对方睫毛上水珠的距离里,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丸藤亮才含混地、慢慢动了动嘴唇,“本来我以为这是被安排好的。”

 

“我也想过为一些重要场面事先排练,但事情总不像预想的那么顺利。”吹雪抽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调子尽可能显得轻松一些。他摊出能自由活动的左手,让掌心向上朝好友伸出去,甚至几分坏心地想着对方会否察觉指腹上正在慢慢冲薄的红色印迹。

 

绿眼睛里冒出困惑的浊色,肩膀却动了动,无论是否条件发射的举动,对方似乎也想抬起手来作出回应。吹雪勉强挤出个像是微笑的表情,却猛地伸手攥住对方的手腕,趁着对方怔愣的空隙把他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

 

零碎的呼喊声在周边响起,这次没人敢贸然围上来。

 

凯撒在舌尖咬住了差点冲口而出的惊呼。

在跟吹雪摔成一团之前,忽然有什么东西俯身衔住了他的后领子。整个人便被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黑龙把混着焦土味儿的吐息喷在他的后颈上,头颅一摆就将他甩上了龙背。

 

后背撞上坚实的龙鳞,迫使凯撒咳出肺部的空气,狼狈地翻过身,又撑着手臂呛咳了几声。

 

回过神最先冒出来的念头是这条龙竟然有实体,而黑色的人影也紧跟着翻上来,落下时动作踉跄。凯撒下意识扶对方一把,却被对方压着后背往下摁。“先趴好!”

 

黑龙昂首吼出尖锐的长唳,在地面剩余的三人惊骇或者恍神的注视之下,抖落雨水振翅而起。

 

 

***

 

 

丸藤翔徒劳地往前跑了几步,无计可施地注视着巨龙之影一头扎进灰蒙的雨幕。

 

他慢慢地蹲下来抱住头颅,长久的静默后,细小窒闷的哀鸣从胸中挤出来,“我不明白,从头到尾都……”

他将近乎哀求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十代,瞪大的双眼因混乱与恐慌深陷于眼窝中。

 

先蹲下来的是明日香,双手按住混乱中的男孩的肩,示意让他冷静。

 

那看起来收效甚微,男孩的嘴唇抖得越发厉害。“哥哥他会怎么样?”他朝着雨水投出得不到回应的微弱质问。

 

金发的少女也只能不安地拨开正在滴水的刘海,脸上的愧疚困惑与哀伤百味混杂。

“哥哥和亮…以前关系一直很好,亮不会受伤害的。”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在为内心开脱,声音逐渐低下去。

 

“就算他刚刚想把我们扔进火山里也一样…?”

 

“…”

 

“唔,我倒觉得那家伙可能没那么坏。”

 

翔听见十代的沉吟后下意识抬起头,对方却猝不防俯下身来,伸手捏住了  他的脸颊,直到他因疼痛而扭曲了表情才松开来,“冷静点吧,翔。我也说不清楚明日香的哥哥到底怎么一回事…但凯撒应该会没事,至少不会被杀掉。呃,你看。”

 

十代为了让对方放心般眨了眨眼,指一指自己被龙爪撕坏了衣服的右臂。“他刚刚也只是想把我推开而已。”

 

明日香也忧虑地望向那截手臂,皮肤在损坏的衣料下确实不见一丁点伤痕。

但即便方才黑龙的威胁并不像外表那般杀气腾腾,它的爪子有控制得这么精准吗?这点困惑仍在她心里打着转。


而察觉她打量的视线,十代也仅仅转过脖子,给她咧开一个多少显得没心没肺的笑脸。

 

—Chapter 02—


后续→03



私设:面具对使用者会造成一定心理暗示,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但不会替换掉原人格

有过滤部分情绪的功能,用太久的话摘下来时短时间内会有反弹


(十代最后想说的其实是 那一爪子拍下来对方既然还活着,那估计只是打算把我推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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